母子二人给苏震海躬身行了一礼:“那便多谢苏大人了。”
容州码头水汽氤氲,江面上的船帆影影绰绰,带着几分萧索。
苏震海带着几个手下,来码头相送,码头边的石阶上,竟也自发聚了不少百姓。
丁夫人一身素衣,由丁公子搀扶着,慢慢走到船头。
她身后的舱内,停放着丁刺史的棺椁,棺木上盖着一块素色锦缎,被江风吹得微微晃动。
“丁夫人!”人群里,一个老汉突然开口,声音带着哽咽,“我们是来送丁大人的!是我们错怪了他,我们对不住他啊!”
这话一出,周围的百姓也都红了眼。
一个中年汉子上前一步,将手里的一篮糕点递上船:“这是家里刚蒸的米糕,丁夫人带着路上吃,丁大人是好官,容州百姓都记着他的好!”
接着,不少人递上自己带来的东西,踮着脚往船上送。
丁夫人看着岸边的百姓,眼泪簌簌往下掉,她扶着船舷,对着众人深深福了一礼:“多谢各位乡亲,我夫君在天有灵,定会感念你们的心意。”
丁公子也对着岸边躬身,父亲的冤屈得以昭雪,还能被百姓记挂,也算是一桩慰藉。
船家吆喝着要开船了,缆绳解开,船身缓缓离岸。
苏震海站在码头边,看着船渐渐驶远,直到变成江面上一个小小的黑点,才收回目光。
转身往回走,心里还想着容州后续的事,路过刺史府时,正好撞见霍长鹤站在府门前的石阶上,望着远处的江面出神。
他快步上前,拱手行了一礼:“王爷。”
霍长鹤转过身:“他们走了?”
“走了,”苏震海点头,语气里带着几分唏嘘,“百姓们都去送了。”
苏震海眉头微微蹙起:“王爷,如今丁刺史的冤屈已经昭雪,钱五也被拿下,可容州刺史的位置空了出来,这该如何向朝廷禀报?”
他心里其实是有几分急切的,容州不能一日无主官,若是拖久了,难免生出事端。
霍长鹤却脚步未停,走到廊下的石桌旁坐下,接过随从递来的热茶,指尖碰了碰温热的杯壁,才缓缓开口,语气平静无波:“先别着急。”
苏震海愣了一下,有些不解:“这……为何不能急?容州不可一日无刺史啊。”
霍长鹤抬眸看了他一眼:丁刺史的冤案,牵扯出了能改头换面的江湖术士,此事绝非小事。
等把这些都捋顺了,再递折子去朝廷,才是稳妥之举。”
苏震海闻言,恍然大悟。
院墙外的老槐树叶子被风卷着,擦过窗棂发出“沙沙”的轻响。
刚过三更的梆子声还在巷子里慢悠悠飘着,没等散干净,就被偏院的寂静吞了个彻底。
钱五坐在冰冷的石地上,后背靠着斑驳的墙根,身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他盯着屋角那盏忽明忽暗的油灯,灯花“噼啪”爆了一下,映得他眼底的得意又深了几分。
虽说被关在这里,可他心里清楚,只要那个人来,他就有救。
他这份忠心,总该换条活路。
空气中那丝若有似无的香气又浓了些,甜丝丝的,裹着点不易察觉的冷意,钱五原本还清明的脑子渐渐发沉,眼皮像坠了铅。
就在他快要歪头睡过去时,一阵极轻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
钱五一个激灵,困意瞬间散了大半。
他猛地抬眼,就见屋门口立着个人,逆着院中的月光,黑色的斗篷垂到脚踝,风一吹,斗篷下摆扫过地面的枯叶,没发出半点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