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通了其中关窍,她再看眼前这惨兮兮的大妖,眼神就更加复杂了。
合着他们辛辛苦苦打了六百年,间接还把最终关卡的BOSS给养得更强了?怪不得张麒麟打得如此艰难。
东华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慢悠悠地补了一句:
“不然,何以称得上历练?”
明白了前因后果,宁舒叹了口气,还是伸出手,翠绿色的生机灵力混合着一丝温和的雷霆之力,开始小心翼翼地接触大妖肩膀上那道恐怖的刀伤。
那大妖感受到这股蕴含着奇异生机的力量,身体先是僵硬,随后便慢慢放松了下来。
片刻后,宁舒看着大妖肩上伤口处残留的雷霆之力被自己的灵力中和、尽数消散,便扯了扯它完好的那边胳膊。
掏出药粉,均匀地洒在深可见骨的伤口上,然后又用纱布笨拙地包了包。转念一想又觉得无所谓——大妖么,皮糙肉厚,包扎糙点也无妨,反正药好就行。
她心里很有自知之明,包扎手艺是不行,但好在药效足够好,这样应该就可以了。
随后,她也不管大妖脸上惊诧的表情,拉着它另一只胳膊给它转了个圈,看到其他那些在与张麒麟战斗中留下的大大小小的伤口,也都给撒上了药粉。
见大妖一直盯着自己看,她又掏出一枚散发着清香的疗伤药丸,递到它面前,带着点试探的语气问。
“敢吃么?疗伤的。”
大妖心下更是诧异,这小家伙不仅给它包扎,还给它丹药?
它没有犹豫,直接接过药丸就扔进了嘴里。丹药入口即化,精纯的药力迅速散开,修复着它受损的妖体和经脉。
至于药是不是有问题,它又不傻,它能感受到这小姑娘气息纯净,没有恶意。
而且刚才外敷的药粉效果极佳,伤口处已经传来皮肉生长的麻痒感,这内服的丹药想必也不会有问题。
宁舒见它如此干脆,毫不怀疑,心里也松了口气——不担心她下毒就好。
她这才转身,看向一直作壁上观的东华,指了指昏迷的张麒麟和看起来惨兮兮的大妖,问道。
“还打么?都伤成这样了。”
宁舒看着眼前的情景,心中已然明了。
刚才东华之所以突然开口点破大妖的身份,怕是以为她怒气未消,还想趁机下黑手,所以才出言提醒。
既然帝君亲自表明了态度,那这大妖就是绝对不能杀的。
她其实并没有想来阴的。
之所以给它疗伤,是想跟它堂堂正正的打一场,除了心头憋着那股因张麒麟受伤而起的火气,更深层的,也是仗着东华在此压阵。
想借这实力远超自己的对手,逼迫自己同样体验生死一线的压力,寻求突破的契机。
可如今既然知道这家伙算是半个“守门的”,与锁妖塔本源相连,命脉与塔身稳固息息相关,那就万万杀不得了,甚至连重伤它都可能带来未知的隐患。
看它现在这伤势,自己若再不管不顾地拼尽全力出手,恐怕真会撼动锁妖塔的稳定。
她自己的性子自己最清楚,这大妖方才重创张麒麟的画面还在眼前,后续若再动手,新仇旧恨交织,她心里的火一旦彻底烧起来,那真是不管不顾,非得分个你死我活不可。
届时,恐怕就不是历练,而是要给东华闯下大祸了。
东华慢条斯理地理了理衣袖,抬眼淡淡地扫了一下缩着脖子往后躲的大妖。大妖被他看得一个激灵,又往后缩了缩。
“行吧。”
东华终于松口,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情绪。
“就到这里吧。”
宁舒只觉眼前景象瞬间模糊扭曲,锁妖塔那阴森压抑的气息骤然消失。
下一瞬,清雅熟悉的檀香沁入心脾,她定睛一看,三人已安然回到了太晨宫那间布置简雅、却让人无比安心的静室之中。
窗外云卷云舒,殿内灵气充盈,与这段时日塔中的血腥死战仿佛是两个世界。
静室中灵气氤氲,万年沉香在白玉炉中静静燃烧。
宁舒第一时间检查张麒麟的状况。他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体内灵力正在缓慢恢复。她小心翼翼地将人安置在云榻上,又仔细掖好被角。
"刚才怎么不动手。"
东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后面想通了,宁舒一开始的目的,怕也是想借着机会突破的,要不然不会给伤了张麒麟的大妖治伤。
宁舒转身,见帝君正执起茶壶,斟了两杯清茶。
"我又不傻。"她在对面坐下,接过茶盏,暗暗翻了个白眼。
"那大妖既是锁妖塔的阵眼,自然不能杀。"
茶汤澄澈,映出她若有所思的眼眸。
这趟锁妖塔之行让她明白了很多——关于力量,关于守护。
窗外传来仙鹤清唳,太晨宫的日常依旧。但有些东西已经不同了。宁舒望向云榻上沉睡的身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掌心。
力量需要掌控,而守护需要智慧。这场历练,于她而言,才刚刚开始。
云榻上的张麒麟忽然动了动。
宁舒立即放下茶盏凑过去,见他睫毛微颤,随即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里还带着几分刚醒来的朦胧,但在看清宁舒的瞬间便恢复清明。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宁舒有些紧张的问道,指尖凝起一抹温和的灵力想要探查。
张麒麟微微摇头,撑着身子试图坐起。然而这个简单的动作却让他闷哼一声,额间瞬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终究是伤得太重,即便有灵丹稳住伤势,此刻周身仍是剧痛难当。
"乖乖的躺好。"宁舒按住他的肩膀。
"你肩上那道伤差点见骨,肋骨也断了两根。"
她说着,忍不住瞥了一眼旁边气定神闲的东华,心下暗忖:伤得这么重,刚才也不见这人出手帮衬一下。
东华慢条斯理地品着茶,仿佛读懂了她的心思,淡然道:“不受些苦,如何长记性。”
张麒麟却略带安抚的握住宁舒手,声音虽轻却异常坚定:“值得。”
仅仅两个字,便让宁舒对东华所有未出口的抱怨都噎在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