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方都护府，议事大厅。
气氛凝重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巨大的沙盘摆在正中央，上面朔方新城的模型，在摇曳的烛火下，投射出狰狞的阴影。
林浩端坐主位，面沉如水。
下方，周成、薛万彻、李君羡，以及朔方城所有校尉以上的军官，悉数在列。
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凝重。
“五万联军，号称十万，由突厥老牌悍将阿史那·俟斤统一指挥。
前锋一万，是装备了未知强弩的白鹰部落精锐，距离朔方城，只剩不到三天的路程。
主力四万，正从狼居胥山方向，分三路合围而来，预计五日后，兵临城下。”
李君羡负责情报，他指着沙盘上代表敌军的红色箭头。
“侯爷，”薛万彻猛地站起身，一脸的杀气，“五万人又如何！咱们有您造的水泥墙，有新炼的百炼钢刀！
末将请命，带三千铁骑出城！趁他们立足未稳，先冲垮他那所谓的前锋！”
“不可！”周成立刻反驳，“薛将军，敌众我寡，五倍的兵力差距！主动出击，太过冒险！一旦我军骑兵受损，后续将再无机动力量，只能被动困守孤城！”
“困守孤城？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在我们城下耀武扬威吗？”薛万彻脾气火爆，当即就跟周成争论了起来。
“好了。”
林浩淡淡地开口，只两个字，就让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
他站起身，走到沙盘前，目光却没有看那些代表着敌军的红色箭头，而是落在了朔方城那巍峨的棱堡模型上。
“这一仗，从一开始，就不是单纯的军事对抗。”
林浩的声音，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冷静，“你们要记住，我们的敌人，不止是那五万突厥铁骑，更是他们背后那个，藏在暗处的‘造物主’。”
“他既然敢煽动五万大军前来，就绝不会只依靠人数优势。那五千张强弩，只是他摆在明面上的第一张牌。”
林浩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位将领：“他一定还有后手。可能是更诡异的武器，可能是城内的内应，甚至可能是……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妖术’。”
听到“妖术”二字，所有人的心中都是一凛。
他们想起了长安城那个被当众揭穿的，由齿轮和金属构成的“假太子”。
“所以，”林浩的语气斩钉截铁，“这一仗，我们的首要目标，不是杀伤多少敌人，而是……打掉他们的‘神’！”
“打掉他们的神？”众人面面相觑，不解其意。
“不错。”林浩的眼中，闪烁着智慧与谋算的光芒，“那个所谓的‘天神使者’，就是突厥联军的‘神’，是他们的精神支柱。
只要我们能用一种他们无法理解，无法抗衡的方式，将他们的攻势彻底粉碎，让他们眼中的‘神迹’，变成一个可笑的笑话，那么这五万联军，就会不攻自破！
我需要的，是一场酣畅淋漓的，碾压式的胜利！
是一场足以让所有草原人，在未来一百年里，听到朔方二字，都会从骨子里感到战栗和恐惧的，屠杀！”
林浩的话语中，充满了冰冷而残酷的杀意。
这股杀意，让薛万彻这样的悍将，都感到一阵心悸。
他知道，侯爷，是真的动了杀心。
“传我的命令！”林浩不再解释，开始下达具体的作战部署。
“第一，薛万彻！”
“末将在！”
“从现在起，你总领全城防务！将我们所有的兵力，按照我之前制定的棱堡防御方案，给我布置到城墙的每一个角落！
所有的床弩、投石机，全部进入战备状态！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我要让我们的城墙，变成一台高效的、二十四小时运转的杀戮机器！”
“是！”薛万彻大声领命，眼中战意昂然。
“第二，周成！”
“属下在！”
“你负责后勤！给我组织起全城的民夫，将我们所有的战争物资，包括滚木、礌石、火油、箭矢，源源不断地运上城头！
同时，城内所有水井，全部派重兵把守，严防投毒！粮仓、武库，更是要做到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最重要的一点，”林浩的语气加重了几分，“让工坊那边，把我们刚刚试制出来的所有‘大家伙’，都给我悄悄地运到城墙的预设阵地上，用油布盖好！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掀开！”
“是！”周成领命。他知道，侯爷口中的“大家伙”，就是这次战争真正的杀手锏！
“第三，李君羡！”
“属下在！”
“你的百骑司，从现在起，转入暗处。给我像梳子一样，把朔方城内外，再给我梳一遍！
我怀疑，那个‘天神使者’，很可能已经派了探子，甚至他本人，就混在城外的某个地方，窥探我们的虚实。
我不管他是谁，只要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杀无赦！”
林浩的命令，如同一张天罗地网，将整个朔方城，从内到外，都笼罩了起来。
军事、后勤、情报，三管齐下，井然有序，没有一丝一毫的慌乱。
在场的军官们，原本因为五万大军压境而悬着的心，在听到林浩这番条理清晰、自信从容的部署后，竟然奇迹般地安定了下来。
他们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的长史大人，心中涌起一股无比强烈的信念。
只要有他在，朔方城，就绝不会陷落！
部署完毕后，所有将领各自领命，快步离去。整个朔方城，如同一头沉睡的巨兽，开始缓缓苏醒，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议事厅内，只剩下了林浩和周成二人。
“侯爷，真的……有把握吗？”周成看着沙盘上那密密麻麻的红色箭头，终究还是问出了心中的担忧。
“没有。”林浩的回答，出乎他的意料。
林浩走到沙盘前，拿起一个代表着朔方城新兵的黑色小旗，放在了城墙的模型上。
“战争，从来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他平静地说道，“我们能做的，就是将所有能准备的，都准备到极致。然后，在战场上，将敌人的每一点侥幸，都彻底碾碎。”
“不过，我们手里，还握着一张他们绝对意想不到的王牌。”
“王牌？”
“对。”林浩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看到了城东工坊里，那些正在被秘密运送的“大家伙”。
“他们有‘造物主’给的强弩，自以为能洞穿我们的盔甲。但他们永远也想不到，我们能带给他们的，是什么。”
林浩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容。
“周成，你去告诉王大锤，让他把我们用煤焦油提炼出的，最新一批‘硝化甘油’，小心地，给我送到城墙的秘密武库里。”
“硝化甘油？”周成重复着这个陌生的词汇。
“没错。”林浩的眼中，跳动着疯狂而又炽热的火焰，“那是我们为他们准备的‘见面礼’的核心。是真正能够……毁天灭地的力量。”
“我要让那个所谓的‘天神使者’，和他的五万大军，亲身体会一下。”
“什么，叫做……雷神之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