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顺子一听这事新鲜啊。
北平大学的大学生跑去当大头兵！
他忍不住和车上这位多聊了几句，“您是打算当奉军？”
“不是，是参加津门白督军的维和部队。”
学生显得很激动，“昨天我听到消息学长开始在北平招兵，这不一早上我就来报名了。”
“白督军？嘿嘿，前几天他们家老太太过寿，我还吃过流水席呐！”
小顺子说完后没再言语，他突然想起了前几年拉过一个红差。
什么是红差？
就是杀头的犯人太多，警厅人力不够，临时强征车夫帮忙押送，把人送到菜市口去砍头。
前些年曹老三当政的时候，镇压了不少学生游行。
当时小顺子拉的红差也是一个学生。
他现在还清楚的记得，学生虽然被绑在车上，但脸上的笑容依旧。
每到一个路口就高喊打倒军阀！打倒帝国主义！
小顺子这就有点闹不明白了，学生不都是要打倒军阀么？
怎么还跑军阀手下当兵去了？
三公里不到的车程，跑了能有十多分钟，小顺子将车停了下来。
“到了您”
“多少钱？”
“您给一毛钱吧”
小顺子收了钱忍不住开口道，“受累，想问您点事”
“大哥你说”
“你们学生不都是反对军阀的么？”，小顺子一指招兵处纳闷道，“怎么还跑军阀那去当兵？”
学生哈哈一笑，“白学长不是军阀！他是爱国军人，学长的部队不打内战，而是保家卫国的。”
“学长的理想是想让国家强大起来，不再受别人的欺负。”
“大哥，像您这样身强力壮的更应该参加学长的部队，一起保家卫国！”
“不跟您说了，我得报名去了！”
学生一路小跑挤进了征兵处，“我要报名！”
记名的军官抬头一看笑道，“你是学生吧？”
“是，我是北大的！”
“叫什么名？”
“李唯一！”
小顺子望着征兵处一时间愣住了。
心里自嘲般的笑笑，“国家强大？强大了该拉洋车的不还是得拉洋车。”
“穷人不还是一样吃不饱、穿不暖么？”
“啥时候能人不欺负人，都能挺直了腰活着呢？”
他正想着，旁边走过一个穿着很考究的男人。
“师傅，火车站去么？”
小顺子点头哈腰道，“去，您上车！”
他拉着男人往火车站跑去，跑着的时候心里还在不停的合计这件事。
“白督军兴许跟那些个军阀不一样？”
“是，人家是顶好的人，我还拉他去过学校，说话挺和气的。”
“他真能让人不再欺负人？”
小顺子心里像开了锅似的胡思乱想，突然感觉手上一沉，右边的车轮往下陷了进去。
“坏了！爆胎了！”
他减慢速度停了下来一脸的歉意，“对不起先生，我这车爆胎了，您换一辆吧。”
男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也没说什么，还给了小顺子几个铜板。
“谢谢您，耽误了您的事。”
这男人就算是不错了，没拉到地方还给了钱。
小顺子苦着脸拉起爆胎的黄包车往车厂走去。
边走边腹诽道，“妈的！真倒霉！越穷越拉饥荒，这一天白干！”
仁和车厂
“呦～小顺子才几点就收车，拉了几块大洋啊？”，虎妞看着垂头丧气的小顺子，忍不住嘲讽道。
小顺子把车往地下一摔，怒骂道，“妈的！刚拉第二个活儿，车胎就爆了！”
他蹲在地上将车胎卸了下来，准备进屋找东西补胎。
“哎哎哎～”
虎妞给他薅住了，“往他妈哪走？车份！”
“什么车份？我才拉了不到半天就要车份？”
“甭废话！”
虎妞一摊手，“你就是拉一分钟也得交车份！”
“仁和车厂的规矩，出门拿车、回来收车就算一天。”
小顺子气急道，“交车份儿你也得让我赚出来吧！”
他把胎往虎妞眼前一递，“车胎坏了还得自己补，哪有钱交车份！先欠着！”
说着他就闷头儿往里走。
虎妞那是个母老虎啊！
张开血盆大口、呲着两颗虎牙像要吃人似的，“跟姑奶奶耍骨头是不是！”
“仁和车厂的车份儿从不拖欠，不交明天就别出车！”
“我…！”
小顺子皱着眉头，拗不过她，从兜里掏出仅剩的五毛钱，数出四毛交给了她。
“真是吃人不吐骨头！”
虎妞望着他的背影开始冷嘲热讽起来，“一个臭拉车的还他妈挺矫情！”
这句话扎透了小顺子，这股无名火就顶了上来。
他回头冲虎妞吼道，“拉车的怎么了！拉车的我们就那么贱，让你们欺负！”
“没有我们拉车的，你们栓车的吃什么！”
“我爹给你们车厂拉了一辈子车，最后还不是四块板埋到城外的乱坟里！就差用芦席卷起来喂了狗”
虎妞看他红着眼珠子要吵架，也撸胳膊挽袖子的骂道。
“嘿，你个臭拉车的，还敢跟姑奶奶梗梗脖！”
“骂你怎么了？有能耐你别拉我们家车啊！下贱的东西。”
“我…我不干了！”
小顺子将车胎狠狠地摔在虎妞面前，扭头就往车厂外边走。
虎妞看他还敢摔嗒自己，迈步进了车厂的宿舍，将小顺子的铺盖卷团在一起。
“我告诉你小顺子，走出这个门，你他妈就别回来！你个臭嘎嘣的！”
她把铺盖卷使劲的扔了出去。
小顺子本想耍两句横，出去散散心再回来，一看自己的铺盖卷都被虎妞扔了出来，心里的火气就更大了。
“谁他妈回来谁是孙子！”
可出了车厂他也冷静下来，不拉车、不会车厂去哪？
自己还会什么？
“当兵！拿了枪才能不被人欺负！”
“大学生都能去当大头兵，我凭什么不能！”
这个念头无限的在小顺子心中放大，打定主意他迈步前往征兵处！
“我要报名！”
“姓名”
“焦顺！”
……
“修合，真是了不得，能在北平城和津门城同时招兵，你是头一份！真是吾辈楷模，哈哈哈”
津门内的一家高级俱乐部里，奉军这些大佬汇聚一堂。
奉军四少、郭杨二人、姜登选、韩麟春等人通通到齐。
这几个督军要到各地上任。
张六子出的那个馊主意开始实施起来，准备给郭杨二人化解化解仇恨。
整个场子都被大善人包了下来。
白敬业听着姜登选的打趣哈哈一笑，“这还得感谢咱们少帅，没少帅把奉军办事处借给我，哪能招的来人啊，都是少帅的威名。”
张六子磕着瓜子翻了个白眼，“你感谢我，把你那些大学生分给我点。”
“什么话，咱们是一家人，大哥哪有管兄弟要东西的。”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