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永安是被吵醒的。
皇权社会，还是谨慎为妙。
林永安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睡眼惺忪地穿好衣服，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该死的婚事，必须尽快退掉，否则以后连个懒觉都别想睡了。
等他打着哈欠，被半推半就地带到皇宫门外时，天色才刚刚蒙蒙亮。
宫门前，已经停了不少华贵的马车，一群身穿各色官服的大臣，正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低声交谈。
当看到林永安出现时，那些以文官为主的群体中，立刻投来了数道毫不掩饰的鄙夷目光。
“哟，这不是安平公府的小公爷吗？听说昨天又当街跟人打架了？”
“何止是打架，我可听说了，把靖海公家的公子打得头破血流，真是好大的威风！”
“仗着父辈的功勋，便如此嚣张跋扈，目无王法，简直是皇家的耻辱！”
“此等纨绔败家子，竟还肖想尚公主，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议论声不大不小，刚好能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林永安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一道暴雷般的怒喝声，便在他身后炸响。
“都他娘的给老子闭嘴！”
安平公林康，身着一身武将官服，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他身材魁梧，面容刚毅，一双虎目不怒自威，此刻更是燃烧着熊熊怒火。
他一把将林永安拽到自己身后，像一头护崽的雄狮，怒视着那群刚才还在嚼舌根的文官。
“我儿子，老子自己可以骂，可以打！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群动嘴皮子的酸儒来指手画脚了？”
林康当年可是有救驾之功的，脾气在朝中是出了名的火爆。
别说骂几句，就是当场动手，也没几个人敢跟他硬碰硬。
那几个被他指着鼻子的文官，脸色瞬间变得青一阵白一阵，却硬是不敢回嘴。
“林康！你休要猖狂！此乃宫门重地，岂容你在此撒野！”
一个文官壮着胆子喊了一句。
“撒野？”林康冷笑一声，直接撸起了袖子，露出古铜色的小臂。“老子今天就撒野了，你能怎么着？不服的，站出来跟老子练练！”
眼看他真要动手，那群文官吓得齐齐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从不远处走了过来。
“安平公，何必动这么大的肝火。”
来人正是靖海公刘振和他的儿子刘云杰，旁边还跟着一个面容清瘦，气质儒雅的中年人，正是当朝国舅，文官集团的领袖，萧国公。
萧国公笑着打圆场，“都是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为了一点小辈的口角，伤了和气，不值当。”
“萧国公说的是！”刘振也连忙附和，“年轻人嘛，火气旺，有点摩擦也是难免的。”
林康看着这几个假惺惺的家伙，眼中的怒火更盛。
“刘振，你少在这里跟老子装蒜！你儿子险些打死我儿子的事，今天在陛下面前，必须给老子一个交代！”
“安平公此言差矣！分明是你家小公爷出手狠辣，将我儿打伤在先！”刘振寸步不让。
“放你娘的屁！”
恰在此时，几个同样身着武将官服的大汉也围了过来，纷纷站在林康身边，怒视着对面的文官和刘家父子。
“刘振，你家那小子什么德行，整个京城谁不知道？肯定是他先挑事！”
“就是！我们武将的儿子，打架输了那是学艺不精，活该！可你们这群文官倒好，打不过就玩阴的，跑来告状，丢不丢人！”
“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娘炮，也就只剩下嘴皮子利索了！”
文官们被骂得脸色涨红，纷纷反唇相讥。
“粗鄙武夫！不堪入耳！”
“有勇无谋，四肢发达，头脑简单！”
一时间，宫门前，文武两大阵营，泾渭分明，吵得是不可开交，唾沫星子横飞。
一个前来传话的小太监，夹在中间，急得满头大汗，不停地作揖。
“各位大人，各位大人，快别吵了！早朝要开始了，让陛下听见，可了不得啊！”
林康冷哼一声，恶狠狠地瞪了对面一眼。
“今天老子没空跟你们计较，等下了朝，你们一个个的，最好别让老子在街上碰见！”
说完，他便带着一众武将，昂首挺胸地向宫门内走去。
林永安跟在父亲身后，感受着那宽厚背影所带来的庇护，心中涌起一股陌生的暖流。
这就是……被人保护的感觉吗？
很快，百官入殿。
按照规矩，林永安和刘云杰这种没有官职在身的，只能在大殿外的廊下等候传召。
刘云杰站在不远处，脸上带着一丝幸灾乐祸的冷笑，压低了声音，对着林永安挑衅道。
“姓林的，你现在是不是很怕？我告诉你，今天有我父亲和萧国公在，你死定了！等会儿见了陛下，你最好跪得快一点，说不定还能少受点罪！”
林永安瞥了他一眼，像是在看一个白痴。
“你爹没教过你，反派死于话多吗？”
“你！”刘云杰没想到他死到临头还敢嘴硬，气得脸色一滞。
林永安却不理他，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还有，你这脑袋是不是被门夹过？我要是死定了，你以为你能跑得掉？当街斗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倒霉，你也得跟着脱层皮。”
他顿了顿，上下打量了刘云杰一番，摇了摇头。
“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估计禁不住二十廷杖吧？到时候屁股开花，啧啧，那场面，一定很精彩。”
“你……你胡说八道！”刘云杰被他描绘的场景吓得脸色发白，嘴上却依旧强硬。
“我告诉你，今天倒霉的只会是你一个！”
“是吗？”林永安笑了，“拭目以待。”
两人的唇枪舌剑，引来了旁边一个当值的侍卫的注意。
那侍卫身材高大，面容英武，看向林永安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毫不掩饰的钦佩。
林永安也注意到了他，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一个名字。
大盛朝第一猛将，镇军大将军卞虎的儿子，卞康云。
此人性格豪爽，为人正直，跟他父亲一样，和安平公府关系极好。
林永安冲他微微一笑，主动打了个招呼。
“康云兄，许久不见。”
卞康云愣住了，他没想到林永安会主动跟他说话，更没想到，他竟然还认识自己。
他有些惊讶地看着林永安，眼神里充满了探究。
“林……林小公爷？你……你跟以前，好像不太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