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某种奇异的魔力,让整个宫门口的空气,都凝固了。
林康彻底傻眼了,他张着嘴,看着自己那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儿子,脑子里一片空白。
状元?
这小子,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
武将们也是一脸活见鬼的表情,他们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惊骇。
这比林永安说自己是义乌商行老板,还要离谱!
短暂的死寂过后,张鹤身后那群老儒生,瞬间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哄堂大笑。
“哈哈哈哈!我听到了什么?状元?”
“这小子是读书读傻了?哦不对,他根本就没读过书!”
“一个满身铜臭的武夫之子,竟敢妄言要拿状元?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张公,别跟他废话了,这种狂徒,就该让他身败名裂!”
嘲讽声,讥笑声,不绝于耳。
在他们眼中,林永安此刻的行为,与跳梁小丑无异。
张鹤的脸上,也露出了极度轻蔑的冷笑。
他原本还高看了林永安一眼,以为他有几分骨气,没想到,竟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
“好!好一个状元!”
张鹤抚掌大笑,眼中满是讥讽。
“既然奋勇县子有如此雄心壮志,老夫,岂有不成全之理!”
他上前一步,声音陡然拔高,传遍全场。
“老夫就与你赌了!”
“你若真能高中状元,我们这群老家伙,便如你所言,为你无条件办三件事!”
“但你若是名落孙山,甚至连举人都考不中!”
张鹤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剑。
“你,就要去文楼,在文圣牌位前,三跪九叩,昭告天下,承认你今日之言皆是放屁,向天下所有读书人,磕头谢罪!”
这赌注,不可谓不毒!
若是林永安输了,不仅他自己身败名裂,就连整个林家,整个武将集团,都将成为天下读书人的笑柄,永远抬不起头来。
远处围观的文官们,已经开始提前庆祝了。
“这小子完了!彻底完了!”
“敢跟张公打这种赌,简直是自寻死路!”
“等着吧,明年今日,就是他的忌日!不,是社死之日!”
萧国公站在人群后方,脸上的笑容已经藏不住了。
妙啊!
真是太妙了!
他本来还在发愁怎么对付这个油盐不进的小子,没想到,他自己就跳进了火坑!
状元?
他萧家三代经营,门生故吏遍布天下,都不敢说能稳拿一个状元!
你林永安一个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的纨绔,也配?
“永安!你糊涂啊!”
卞虎急得直跳脚,一把抓住林永安的胳膊。
“快!快跟他们说,这赌不算数!你是被他们激的!”
“就是!你跟这群老酸儒置什么气!他们就是一群耍嘴皮子的,你理他们作甚!”
“儿子,别冲动!”林康也终于回过神来,一张老脸急得通红,“这赌,我们不打了!爹这就带你走!我看谁敢拦!”
说着,他就要拉着林永安硬闯出去。
然而,林永安却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他拨开卞虎的手,又安抚地拍了拍自己老爹的胳膊,脸上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表情。
他转过身,看着那群胜券在握的老儒生,淡淡开口。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我林永安,不做没把握的事。”
一句话,让所有喧嚣都沉寂了下来。
武将们看着他那平静的侧脸,心中的焦急,竟莫名地平复了几分。
张鹤等人则是冷哼一声,只当他是死鸭子嘴硬。
“好!有胆色!”张鹤一甩袖子,“那我们,就等着明年春闱,看奋勇县子,如何一飞冲天,独占鳌头了!”
“我们走!”
说完,他带着一群老儒生,在一片嘲讽的笑声中,扬长而去。
……
立政殿。
“啪!”
皇帝狠狠一拍龙案,上好的紫檀木桌案,竟被他拍出了一道裂纹。
“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听完太监的禀报,气得在殿内来回踱步,龙袍下摆带起一阵劲风。
“这个林永安!朕还以为他有几分城府,怎么如此沉不住气!竟被张鹤那老匹夫三言两语就激得立下此等赌约!”
皇帝是真的怒了。
他看好林永安,不仅仅是因为他有趣,更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个年轻人身上,那股打破陈规的锐气。
可现在,这股锐气,却变成了一头撞向南墙的蛮劲!
“朕这就下旨!终止这场闹剧!”皇帝怒气冲冲地说道。
“陛下,不可。”
一道温婉却坚定的声音,从珠帘后传来。
皇后款款走出,对着皇帝微微一福。
“为何不可?”皇帝皱眉道,“朕岂能眼睁睁看着他去自取其辱?”
皇后轻轻摇头,声音平静。
“陛下,此乃臣子之间的私下赌约,您乃九五之尊,若是强行插手,传扬出去,恐怕会惹人闲话,说您偏袒武将,打压文臣。”
“更何况……”
皇后顿了顿,目光落在皇帝身上。
“林永安,已经不是准驸马了。您现在出面,身份上,名不正言不顺。”
一句话,点醒了皇帝。
是啊,婚约已经作罢,他现在再以长辈的身份去干预,确实不合适。
可他依旧心有不甘。
“难道就这么看着他丢脸?”皇帝烦躁地坐回龙椅,“朕就不信,他真能考上状元!那张鹤桃李满天下,这次春闱的主考官,十有八九都是他的门生!这怎么赢?”
他倒不是真的担心林永安,只是觉得这小子要是输得太惨,自己脸上也无光。
毕竟,是他亲口封的奋勇县子。
而且,熙宁那丫头,还跟这小子合伙做着生意,打断骨头连着筋,这缘分,断不了。
林永安要是成了全天下的笑柄,熙宁脸上能有光彩?
皇后看着皇帝那纠结的模样,嘴角却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
“陛下,您何必如此忧心。”
“这林家小子,性子太过张扬,行事无所顾忌,这未必是好事。”
她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冷意。
“让他吃点亏,受点挫折,正好磨一磨他的性子。”
“以后,也好收敛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