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他诬陷我!这是赤裸裸的诬陷啊!”
刘靖跪在地上,浑身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脸上血色尽失,只剩下无尽的惊恐。
“老臣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为何要如此构陷忠良!求陛下明察!”
林永安看着他拙劣的表演,甚至连嘴角的弧度都懒得变化一下。
“刘尚书,你口口声声说我诬陷你。”
他向前一步,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甘露殿。
“那不如,我们请出另一位当事人,当面对质?”
林永安的目光,如同看一个死人般,落在刘靖身上。
“你的内应,那个叫孙常的掌柜,已经被我的人,连同那五万两赃款,一并送去了刑部大牢。”
“相信用不了多久,刑部就会呈上一份详尽的罪状。到时候,是不是诬陷,自然一清二楚。”
刘靖的心猛地一沉!
孙常被抓了!
他最后的侥幸,被这句话彻底击碎!
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立刻找到了新的说辞。
“屈打成招!”
他猛地抬起头,通红的眼睛死死盯着林永安,嘶吼道:“一定是你!一定是你对他用了私刑,屈打成招!让他反过来诬告本公!”
“陛下!此子心肠歹毒,手段狠辣!他这是设计陷害!他想让老臣死啊!”
刘靖声泪俱下,朝着龙椅的方向重重磕头,额头与冰冷的地砖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
“呵呵。”
林永安终于笑出了声,那笑声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
“刘尚书,你以为,我需要用那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吗?”
他环视一周,目光从林康、卞虎等人担忧的脸上扫过,最后重新落回龙椅之上。
“启禀陛下,我义乌商行铸造的银锭,为了防止被人仿冒,每一锭,都在不起眼的角落,刻下了一个极小的‘义’字印记。”
“这个印记,只有我和几个核心的掌柜知晓。”
林永安的声音,如同带着一种魔力,瞬间让喧闹的大殿安静了下来。
他盯着面色剧变的刘靖,一字一顿地说道:“所以,是不是赃款,根本不需要什么口供。”
“只要请陛下降旨,派人去靖海公府搜查一番。看看能不能搜出带有‘义’字印记的银子,一切,便真相大白!”
轰!
此言一出,刘靖的脑子彻底炸了!
他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
印记!
竟然还有印记!
他只想着如何快速转移银子,如何安排好替罪羊,却万万没有想到,这银子本身,就带着无法磨灭的罪证!
龙椅之上,皇帝的目光变得愈发深邃,他看着下方脸色煞白的刘靖,缓缓开口。
“刘爱卿,你,怎么说?”
皇帝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股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怎么说?
我他妈还能怎么说!
刘靖的心在滴血。
他家里确实还有没来得及运走的银子,大概一万多两!
可林永安这小畜生,张口就是二十万两!
这明摆着是个坑!一个天大的坑!
如果承认家里有银子,那就是不打自招!
可如果不承认,一旦搜出来,那就是欺君之罪!罪加一等!
他现在是骑虎难下,进退维谷!
权衡利弊之下,刘靖只能咬碎了牙,赌自己安排的后手能起作用!
他猛地一挺身,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强作镇定地说道:“陛下!臣……臣问心无愧!区区印记,焉知不是他林永安栽赃陷害!”
“臣恳请陛下派人搜查!还老臣一个清白!”
林永安看着他这副死鸭子嘴硬的模样,心中暗自发笑。
皇帝的眼神,在他和刘靖之间来回扫视,最终,威严的声音响起。
“来人。”
大太监立刻躬身上前:“奴才在。”
“你,亲自带一队禁军,去靖海公府,给朕仔仔细细地搜!”
“遵旨!”
大太监领命,带着几名小太监,匆匆离去。
甘露殿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时间,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漫长。
刘靖跪在地上,额头冷汗涔涔,心中不断祈祷着自己的管家一定要机灵点,把所有事情都扛下来。
林康悄悄凑到儿子身边,压低了声音,脸上满是忧虑。
“永安,你到底怎么想的?那刘靖是户部尚书,府里怎么可能只有你商行的银子?万一搜出来,他说不清楚来源,你这不就……”
林永安给了父亲一个安心的眼神,嘴角微扬。
“爹,您就放心吧。”
他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道:“等着看好戏就行了。”
看着儿子这副成竹在胸的模样,林康虽然还是一头雾水,但悬着的心,却莫名地放下了大半。
不知过了多久,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去了又返的大太监,快步走进殿内,对着皇帝躬身复命。
“启禀陛下!已经搜查完毕!”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结果如何?”皇帝的语气听不出喜怒。
大太监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高高举起,尖着嗓子回道:“回陛下,在靖海公府的书房暗格之中,共搜出此种带有‘义’字印记的白银,一万三千两!”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管家服饰的中年男人,被禁军押了进来,他一进殿,便立刻哭喊着扑倒在地。
“陛下!陛下饶命啊!”
那管家朝着皇帝砰砰磕头,哭喊道:“此事……此事皆是奴才一人所为!与公爷无关啊!”
“奴才见那义乌商行的风扇生意火爆,一时鬼迷了心窍,便与那孙常勾结,做假账,私吞银两!公爷他对这一切,全然不知情啊!求陛下明察!”
看到这一幕,跪在地上的刘靖,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
成了!
他早就做好了两手准备,这个管家是他最忠心的家奴,家里老小都靠他养活,绝对不敢出卖自己!
林永An,你个小杂种,想跟我斗,你还嫩了点!
龙椅之上,皇帝看着下方主仆二人上演的这出拙劣戏码,脸上没有丝毫波澜。
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既然你已认罪,那便没什么好说的了。”
皇帝的声音冰冷而威严。
“靖海公府管家,利欲熏心,盗窃钱财,罪无可赦!即刻起,流放岭南,终身不得回京!”
那管家浑身一颤,瘫软在地。
皇帝的目光,又转向了刘靖。
“靖海公刘靖,治下不严,御下无方,以致家奴犯下如此大错,难辞其咎!”
“着,官降一级,以儆效尤!”
“另,责令靖海公,即刻偿还义乌商行全部损失!”
轰!
刘靖整个人都懵了!
官降一级?
他本以为最多就是罚俸一年,禁足思过!可皇帝竟然直接降了他的官职!
这可是天大的惩罚!
但他不敢有任何异议,甚至心中还存着一丝侥t幸,至少爵位保住了,人也没事。
他连忙叩首谢恩,声音都在发颤。
“臣……臣领旨谢恩!谢陛下隆恩!”
林康和卞虎等人对视一眼,虽然觉得这惩罚还是轻了,但毕竟是皇帝金口玉言,他们也不好再说什么。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此事尘埃落定之时。
一个平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陛下圣明。”
林永安对着龙椅微微躬身,随即,他转过头,看向刚刚从地上爬起来,惊魂未定的刘靖。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和煦的微笑,语气却冰冷得像是数九寒冬的风。
“不知刘公爷,打算何时,将那二十万两白银,还给草民呢?”
刘靖脸上的庆幸,瞬间凝固。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永安,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二十万两!
他这才想起来,林永安从一开始,咬定的就是这个数字!
我……我他妈只拿了五万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