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皇帝猛地收回了颤抖的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
他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狂喜与激动,那双射出精光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块晶莹的冰砖,仿佛在看一件绝世珍宝!
“神仙手段!这当真是神仙手段啊!”
“有了此物,我大夏北境的将士们,何惧酷暑!”
“哈哈哈!痛快!痛快!”
短暂的死寂之后,整个工坊,被武将们山呼海啸般的狂吼彻底引爆!
他们一个个激动得满脸涨红,脖子上青筋暴起,看向林永安的眼神,已经不能用炙热来形容,那简直就是在看一尊活生生的军神!
“永安!有了这东西,咱们的弟兄们夏天就能喝上冰水,伤兵营的伤员也能用冰降温续命!”
“这何止是多了几百条性命!炎炎夏日,士气不堕,体力不减,我军的战力,起码能再往上提三成!”
三成!
这个数字,从定国公杜谦的口中说出,重若千钧!
在场的,无一不是行家,他们太清楚这意味着什么了!
这意味着,在某些关键的夏日战役中,大夏军队将拥有碾压性的优势!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功劳了,这是定国安邦的盖世奇功!
林康挺直了腰杆,看着被众人围在中央,从容不迫的儿子,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流激荡,这辈子都从未如此骄傲过。
然而,一片狂喜之中,定国公杜谦却忽然皱起了眉头。
他为人最为稳重,想得也最多。
“永安,此法虽好,可那硝石……据老夫所知,价格不菲。若要大规模供给全军,恐怕耗费甚巨,国库未必能承担得起啊。”
此言一出,刚刚还喧闹不已的工坊,瞬间安静了下来。
是啊!
硝石是稀罕物,多用于炼丹制药,价格一直居高不下。
若是成本太高,那这制冰之法,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终究难以普及。
众人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看着众人紧张的表情,林永安却只是神秘一笑。
“杜公爷所虑极是。”
他转过身,对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各位叔伯,陛下,请随我来。”
众人怀着满腹的疑惑,跟着林永安穿过制冰的房间,来到了隔壁一间同样巨大的厂房。
只见这里,数百名工人正将刚刚制完冰、变得冰冷无比的硝石溶液,倒在一个个巨大的陶制浅口盆里,放在通风的架子上。
“这是在做什么?”卞虎好奇地问道。
“晾晒。”
林永安指着那些浅口盆,解释道:“硝石溶于水会吸热结冰,而待水分蒸发之后,硝石便会重新析出结晶。”
他随手从一个已经完全晾干的盆里,捏起一撮白色的粉末状晶体,在众人面前展示。
“这些回收的硝石,效果虽会略有损耗,但重复使用十几次,却是不成问题的。”
轰!
众人的脑子,再一次炸了!
还能重复使用!
这……这简直……
他们已经找不到任何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内心的震撼!
这意味着,制冰的成本,被降低了十倍不止!
这下,再无任何后顾之忧!
然而,林永安带给他们的震撼,还远未结束。
他拍了拍手上的粉末,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高深莫测。
“其实,就算没有这些,硝石的来源,也远比各位想象的,要简单得多。”
他再次迈开步子,朝着工坊的后院走去。
“请随我来。”
众人强压下心中的狂跳,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
只是,当他们看清林永安所去的方向时,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那地方,是工坊里所有工人解决内急的茅厕。
一股不可描述的浓郁气味,隔着老远就扑面而来。
“永安,你带我们来这儿干嘛?”卞虎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瓮声瓮气道。
皇帝的眉头也微微皱起,显然对这里的环境不太满意。
林永安却毫不在意,他径直走到一处茅厕的墙角边,指着那片颜色发暗、微微有些泛白的墙根泥土。
“陛下,各位公爷,请看这里。”
众人一脸茫然地凑了过去。
“这不就是普通的土吗?有什么好看的?”
“这墙角下的土,因为常年被尿液浸泡,便会产生硝。我们称之为‘土硝’。”
林永安的声音,平静而清晰。
“只需将这些泥土挖出,用水浸泡,过滤掉杂质,再将滤出的水熬煮、晾晒,便可得到源源不断的硝石。”
“此法,几乎可以说是,无本万利。”
话音落下。
整个后院,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石化了。
他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呆呆地看着那片散发着骚臭的墙角,又看看一脸淡然的林永安,只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在这一刻被彻底颠覆,然后踩在地上,碾得粉碎!
从……从茅厕的泥里……抠硝石?
这他妈是谁能想出来的啊!
这小子……这小子的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半晌,定国公杜谦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看着林永安,眼神复杂无比,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发自肺腑的感慨。
“你小子……真是个天才!”
“哈哈哈!”
林康再也忍不住,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大笑,那张老脸笑得像一朵盛开的菊花,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龙椅之上,皇帝看着林永安,眼神中的欣赏与满意,已经浓烈到了极点。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永安,此法乃国之重器,万万不可泄露!”
林永安躬身一拜:“陛下放心,工坊内的所有工人,都是当年追随家父南征北战的老兵,或是他们的子侄,忠诚绝无问题。”
“好!”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下旨,“朕再赐你皇家禁军一百人,即刻起,便驻扎在此地!日夜守护,但有闲杂人等靠近,格杀勿论!”
一百皇家禁军!
林永安的心猛地一跳,脸上露出了狂喜之色!
要知道,即便是亲王、国公,府上的护卫,也不过两三百之数。他一个小小的县男,能得此赏赐,简直是天大的恩宠!
这不仅仅是荣耀,更是实实在在的安全保障!
“陛下!万万不可!”
一旁的林康却吓了一跳,连忙跪倒在地,惶恐道:“臣家中已有护卫三百,再添一百禁军,恐引朝臣弹劾,言官非议啊!”
这绝不是危言耸听,私蓄兵马,可是谋逆的大罪!
皇帝却一把将他扶起,看着他们父子,眼中满是信任。
“有朕在,谁敢非议!”
“朕信得过你们林家!”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比任何赏赐都更让林家父子感动。
“臣(草民),谢陛下天恩!”
父子二人,再次重重跪拜下去,心中激荡万千。
与此同时。
阴暗潮湿的天牢深处。
去而复返的刘靖,面色阴沉地站在一间牢房外。
牢房内,刚刚换上干净衣服没多久的刘云杰,此刻又重新穿上了那件散发着恶臭的囚服。
他脸上的希望与得意,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无尽的绝望与恐惧。
“爹!爹!救我出去!我不要待在这里!我不要死啊!”
看到父亲的身影,刘云杰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疯狂地扑到牢门前,凄厉地哀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