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
李鸾怒极反笑,他算是看明白了,这小子就是个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他也不再伪装,直接撕破了脸皮。
“本公子今天也懒得跟你废话!”
“别跟我扯什么规矩,本公子今天不是来买酒的!”
“我是来买你那长河醉的方子!”
他伸出六根手指,在朱珏面前晃了晃,语气充满了诱惑与傲慢。
“六万两!”
“六万两白银!本公子买了你的方子!”
“小子,这笔钱,够你这种平头百姓十辈子都吃喝不愁了!
拿着钱滚蛋,把方子交出来,今天这事就算了了!”
六万两!
这个数字一出,大堂里顿时一片哗然。
那可是一笔足以买下大半条街的巨款!
所有人都眼巴巴地看着朱珏,觉得他没有任何理由拒绝。
在雅间里一直没出声的李景隆,也停下了打量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意。
六万两,买下一个能下金蛋的鸡,李鸾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不过,在他看来,这孩子要是聪明,就该见好就收。
区区一个酒楼东家,能拿出这等美酒,背后或许有些门道。
但在韩国公府的权势面前,任何门道都不过是螳臂当车。
拒绝,就是自寻死路。
整个大堂,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朱珏身上。
在他们看来,这个年仅九岁的少年,即将面临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个选择。
是拿着泼天的富贵,安然退场。
还是为了所谓的规矩,粉身碎骨。
朱珏看着李鸾那张志在必得的脸,忽然笑了。
“原来,是想买我的方子。”
“不卖。”
声音不大,却斩钉截铁。
整个大堂,瞬间死寂。
李鸾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雅间里,李景隆的眉头也微微皱起。
愚蠢。
真是愚蠢至极。
为了点虚无缥缈的骨气,连命都不要了。
不过……这长河醉,确实是桩一本万利的好买卖。
李鸾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青,最后变得铁青一片。
他感觉自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羞辱!
他堂堂韩国公之子,亲自开出六万两的天价,竟然被一个10岁的黄口小儿,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干脆利落地拒绝了!
“你……你说什么?”
李鸾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变得有些尖利。
“有种,你再说一遍!”
朱珏看着他气急败坏的样子,脸上的笑容反而更深了。
他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重复道:“我说,不——卖。”
“你找死!”
李鸾彻底被点燃了,理智在瞬间崩断!
他猛地扬起手中的马鞭,那镶嵌着金属倒刺的鞭梢在空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带着刺耳的破风声,狠狠地朝着朱珏的脸抽了过去!
眼看那浸过油的鞭梢就要落在朱珏脸上,一道身影却鬼魅般地从旁边闪了出来。
是那个一直跟在朱珏身后的老仆。
他只是伸出两根手指,干枯得如同老树皮一般。
就那么轻轻一夹。
“啪!”
一声脆响。
李鸾势大力沉的一鞭,竟被他纹丝不动地夹在了指间!
马鞭再也无法寸进分毫。
李鸾涨红了脸,使出吃奶的力气往回拽,可那鞭子就像是在老仆手上生了根,动也不动。
“你……你个老东西!放手!”
老仆面无表情,手指微微一错。
“咔嚓!”
精钢打造的鞭杆,应声而断。
李鸾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手里只剩下光秃秃的一截鞭柄。
这老头……是个高手!
所有人都被这一手给镇住了。
朱珏却像是没看见一样,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在我太和楼动手,按照规矩,是要打断双腿,扔出去的。”
“你……你别嚣张!”李鸾色厉内荏地吼道,“我爹是韩国公李善长!”
“我把话放这儿!”
“我再加两万两!”
“八万两!”
李鸾伸出八根手指,几乎是吼出来的。
“八万两白银!卖给我!不然我让你这太和楼,在应天府开不下去!”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了。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
威逼利诱,双管齐下。
八万两!
人群中又是一阵骚动。
这已经不是一笔巨款了,这是足以让一个家族几代人都衣食无忧的泼天富贵!
雅间里,李景隆摇着扇子,嘴角的讥讽更浓了。
这个李鸾,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手段太糙了。
对付这种硬骨头,光靠砸钱和威胁有什么用?
只会把事情闹得越来越大,越来越难看。
不过,八万两……
李善长那老家伙,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这长河醉的方子,看来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值钱。
李景隆的目光再次投向朱珏。
他倒是有些好奇,这小子到底能撑到什么时候。
权势和金钱的双重碾压下,一个十岁的孩子,真的能扛得住?
他心里已经给朱珏判了死刑。
愚蠢。
太愚蠢了。
跟韩国公府对着干,就是拿鸡蛋碰石头。
李景隆觉得有些无趣,懒得再看楼下这场闹剧。
他站起身,在雅间里踱了两步,目光落在了那面隔开里外的山水屏风上。
这雅间后面,似乎还有个小小的隔间。
他信步走了过去,想看看这酒楼的格局。
然而,当他绕过屏风,看清里面的景象时,整个人如遭雷击,瞬间僵在了原地!
屏风之后,是一张小小的八仙桌。
一个身穿寻常麻布短衫的老者,正静静地坐在桌旁。
他面前放着一杯清茶,热气袅袅。
老者没有看他,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茶杯,仿佛在研究上面的纹路。
可就是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却让李景隆如坠冰窟,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瞬间凝固了!
“啪嗒。”
他手中的白玉扇子脱手而出,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在这死寂的隔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景隆的嘴唇哆嗦着,牙齿上下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
他的双腿一软,膝盖不受控制地弯了下去,就要跪倒在地!
是他!
当朝天子,洪武皇帝,朱元璋!
他怎么会在这里?!
就在李景隆即将跪下的瞬间,那一直低头看茶的老者,缓缓抬起了眼皮。
没有杀气,没有威严,就像是看路边的一块石头。
可就是这一眼,让李景隆所有动作都停住了。
他想跪,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根本不听使唤。
不能跪!
陛下的眼神是在告诉他,不准跪!不准暴露他的身份!
李景隆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紧接着,是无边无际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陛下在这里……
那刚才外面发生的一切……
李鸾的嚣张跋扈,自己的冷眼旁观……
陛下他……全都看见了?全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