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军大演武!
所有武将的眼睛,在这一刻,都亮了!
那是一种属于军人的,嗜血与好战的光芒!
什么派系,什么资历,在演武这两个字面前,都显得黯然失色。
对军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在演兵场上堂堂正正地击败对手,更能证明自己的方式?
“演武怎么个章程?名额又如何分配?”
性子最急的王弼,已经忍不住开口追问。
朱珏胸有成竹,朗声道:“演武以各卫、各营为单位,进行对抗!”
“最终排名,便是名额分配的唯一依据!”
“强者多,弱者少!”
“排名第一的,拿走三成名额!排名第二的,拿走两成!剩下的,再依次递减!”
“至于垫底的……”
朱珏顿了顿,嘴角露出一抹恶魔般的微笑。
“一个名额都没有!”
嘶——
帐内响起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
但也太他娘的公平了!
这套规则简单粗暴,却直击要害。
在军中,永远是强者为尊。
用实力说话,谁也挑不出毛病来。
谁的兵强,谁就能给手下的兄弟们争取到更多的福利。
谁要是输了,也只能怪自己技不如人,怨不得旁人。
一瞬间,原本还同仇敌忾的淮西众将,彼此对视的眼神都变了。
刚刚还是盟友,转眼间,就成了演武场上最大的竞争对手。
蓝玉怔怔地看着朱珏,他想过一万种可能,却唯独没有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皇孙,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如此对他们胃口的方案。
“好!”
一声暴喝,打断了所有人的思绪。
只见帅位上的朱元璋猛地一拍扶手,站起身来,龙行虎步地走到大帐中央。
他的脸上,满是毫不掩饰的欣赏与兴奋。
“好一个演武定名额!”
“好一个强者多,弱者少!”
“咱就喜欢这种简单直接的法子!”
老朱兴奋地来回踱步,仿佛回到了自己年轻时金戈铁马的岁月。
“就这么定了!过了年,全军大演武!”
“咱要亲自检阅我大明的虎贲之师!”
皇帝金口玉言,此事便再无更改的可能。
众将轰然应诺,声震寰宇。
“臣等,遵旨!”
这一次,他们的声音里,少了几分被迫的压抑,多了几分发自内心的期待与激动。
朱元璋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即,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目光一转,落在了朱珏身上。
那眼神,像一只看到了猎物的老狐狸。
“珏儿,你既然提出了这个章程,到时候,也得亲自下场比划比划才行。”
“啊?”
朱珏愣住了。
帐内的众将也愣住了。
让皇孙下场?
他一个养在深宫的读书人,带兵打仗?这不是开玩笑吗?
到时候别说争名次了,怕不是要被随便哪个营头打得落花流水,哭着喊着回家找奶奶。
李景隆更是差点笑出声来,幸好及时捂住了嘴。
朱珏也是一脸的无奈。
“皇爷爷,孙儿……手中无一兵一卒啊。”
“谁说你没兵?”
朱元璋大手一挥道。
“咱给你!”
“蓝玉!”
老朱第一个就点了那个最嚣张的名字。
“臣在!”
蓝玉心中咯噔一下,硬着头皮出列。
朱元璋盯着他,缓缓开口:“你凉国公麾下,锐士最多,冠绝全军。
从你的亲兵营里,给咱的皇孙,调八百人!”
什么?!
蓝玉的眼珠子瞬间瞪圆了!
那可是他的亲兵!是他麾下精锐中的精锐,是他最宝贝的心头肉!
这简直是在割他的肉啊!
“冯胜!”
没等蓝玉反对,朱元璋又看向了宋国公冯胜。
“你,出五百!”
“傅友德,你也出五百!”
“耿炳文,你出四百!”
“王弼、常茂、瞿能、平安……”
朱元璋一个一个地点着名,每点到一个名字,那位将军的脸就白上一分。
这哪里是调兵,这分明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公开抄家啊!
而且抄的,还是他们压箱底的宝贝!
片刻之后,朱元璋点完了名,满意地计算了一下。
“嗯,林林总总,凑个五千人,足够了!”
“就以这五千精锐,为咱的皇孙,组建一卫!”
老朱背着手,声音陡然变得高亢激昂。
“我大明开国,北逐蒙元,复我汉家河山!
大丈夫当如冠军侯霍去病,封狼居胥,名垂青史!”
“此卫,便效仿冠军侯,赐名——”
“骠骑!”
帅帐之内,针落可闻。
骠骑卫三个字,如同三座大山,轰然压在所有武将的心头。
什么演武定名额,什么安置老兵,全是假的!
从头到尾,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阳谋!
皇帝陛下亲自下场,搭好了台子,唱了一出大戏,就为了从他们这些征战半生的老兄弟身上,硬生生剜下一块心头肉,去喂养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皇孙!
釜底抽薪!
蓝玉只觉得喉头一甜,一股血腥味直冲上来,他强行咽了下去,身体却忍不住晃了晃。
那可是八百亲兵啊!
是他从尸山血海里带出来的袍泽,是他凉国公府的根基,是他威震漠北的资本!
就这么……没了?
成了别人的嫁衣?
他抬起头,看向高坐之上的朱元璋,却只看到一张挂着和煦笑容的脸。
可那笑容,在蓝玉眼中,比最锋利的刀子还要冰冷。
旁边的宋国公冯胜、颍国公傅友德等人,一个个低着头,脸色惨白,连大气都不敢喘。
他们同样被割了肉,心疼得滴血,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谁敢?
谁敢在这个时候,去质疑皇帝的决定?
就在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陛下!”
众人循声望去,心脏猛地一缩。
只见凉国公蓝玉排众而出,再一次跪倒在地。
“陛下,臣……有异议!”
他们看着蓝玉的背影,眼神里充满了惊恐。
蓝玉这家伙,是真的疯了!
没看到陛下已经摆明了车马,就是要给皇孙铺路吗?
刚才陛下那番敲打,还不够吗?
你现在跳出来,是嫌自己死得不够快?
就连与淮西武将集团素来不睦的徐允恭和李景隆,此刻也是一脸的错愕。
他们佩服蓝玉的胆气,但更多的是觉得他愚蠢。
这是在拿自己的脑袋,去撞陛下的刀口啊!
定远侯王弼咬了咬牙,悄悄对身边的几个侯爵递了个眼色。
众人心领神会。
罢了!同为淮西一脉,唇亡齿寒。
若是陛下真的降下雷霆之怒,他们拼着这身功劳不要,也得为蓝玉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