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演,还没有结束。
他缓缓调转马头,目光扫过剩下的两面箭靶。
乌骓马再次迈开四蹄,朝着武器架的方向缓缓行去。
一名骠骑卫的百户,已经满脸崇拜地捧着一杆长矛,恭敬地等在那里。
朱珏驱马来到近前,伸手接过了长矛。
他的目光,落在了旁边另一名手持长矛的军卒身上。
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
那名军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将自己手中的长矛,也递了过去。
朱珏左手接过第二杆长矛。
现在,他左右双手,各持一杆沉重的长矛。
在万众瞩目之下,他缓缓调转马头,遥遥指向远方那最后两个并排矗立的重甲箭靶。
他要……一手一个?
那可是军中制式的重型长矛,单手握持已是极为勉强,更遑论发力投掷!
而且还是左右开弓!
人的左手,天生就比右手力量弱,协调性差,这几乎是常识。
用左手投掷重矛,能扔出几十步不脱手就算不错了,还想命中百步之外的重甲箭靶?
痴人说梦!
观礼台上,刚刚还沉浸在震惊与狂喜中的朱标,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
“胡闹!简直是胡闹!”
他下意识地低吼出声,看向朱元璋的眼神里充满了焦急。
“父皇,快让珏儿停下!这太危险了!”
“他右臂已经连续发力,此刻必然酸麻无力,再强行使用双臂,万一伤了筋骨,那可是一辈子的事!”
朱元璋依旧端坐着,眼皮都未曾抬一下,仿佛没有听到自己儿子的惊呼。
另一边,蓝玉、傅友德等淮西宿将,脸上的兴奋也僵住了。
他们比任何人都清楚,朱珏想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离谱,多么违背常理。
“凉国公,这……”
旁边的曹震声音发干,他已经被朱珏之前的表现彻底击垮了心气,现在只剩下一种看怪物般的惊骇。
蓝玉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朱珏。
他想看看,这个少年,究竟能创造出何等惊世骇俗的奇迹。
或者,见证一场注定要失败的,华丽的炫技。
朱珏没有理会任何人的目光。
他左手掂了掂长矛的重量,又感受了一下右手传来的,那股熟悉的酸胀感。
确实,负担很大。
尤其是右臂,经过刚才那一次原地极限投掷,肌肉已经开始发出抗议的信号。
但,还不够。
今天的这场表演,他要达到的效果,不仅仅是勇武,不仅仅是神力。
他要的,是神迹!
是一种超越凡人理解,足以让所有士卒将他奉若神明的,无可复制的神迹!
只有这样,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他的威望,烙印在每一个士兵的心底!
只有这样,才能让皇爷爷朱元璋,看到他无可替代的价值!
乌骓马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它不安地刨了刨蹄子,鼻孔中喷出两道白气。
朱珏俯身,轻轻拍了拍它的脖颈。
“伙计,看我们的了。”
下一刻,他猛地一夹马腹!
乌骓马发出一声嘹亮的嘶鸣,四蹄轰然发力,如同一道离弦的黑色闪电,朝着远方的箭靶,再次发起了冲锋!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一百八十步!
一百五十步!
一百二十步!
就是现在!
在距离箭靶尚有一百二十步的距离时,朱珏的双臂动了!
没有多余的蓄力动作。
甚至看不清他如何发力。
只见他身体在疾驰的马背上微微后仰,左臂如鞭,率先将那杆沉重的长矛,猛地甩了出去!
“嗡——!”
长矛脱手,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啸!
紧接着,几乎是在同一瞬间,他的右臂也动了!
同样是简洁到极致的动作,却爆发出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加恐怖的力量!
“嗡——!”
第二声尖啸,紧随其首,甚至盖过了前一声的余音!
两杆长矛,化作了两道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黑线,在空中交错一瞬,又迅速分开,以一种无可阻挡的姿态,撕裂空气,扑向各自的目标!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屏住了呼吸,死死盯着那两道飞逝的流光。
中了?
能中吗?
哪怕只中一个,都已经是前无古人的壮举!
下一瞬!
“噗——!”
左边那面重甲箭靶,猛地一震!
朱珏左手掷出的那杆长矛,精准无误地,深深扎进了靶心!
中了!
左手竟然也中了!
观礼台上的文官们,已经有人控制不住地站了起来,满脸的不可思议!
然而,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还没等他们发出惊呼,另一声更加恐怖的巨响,轰然炸开!
“轰!!!”
右边那面重甲箭靶,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从中间……爆裂开来!
朱珏右手掷出的第二杆长矛,携带着无与伦比的恐怖动能,不是刺穿,不是贯穿,而是以一种最野蛮、最粗暴的方式,直接将坚固的铁甲,连同后面厚重的靶身,轰击得四分五裂!
木屑与铁片向四周疯狂飞溅!
那杆长矛在击碎了目标之后,余势不减,又向前飞出了十几步,才咄的一声,深深钉进了后方的泥土里,只留下一个不断颤抖的矛尾!
十发十中!
最后一击,左右开弓,一矛穿甲,一矛碎靶!
“……”
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无论是观礼台上的皇亲国戚、文武百官,还是校场上数万名精锐士卒,所有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个个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久。
骠骑卫的阵列中,副指挥使瞿能,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肌肉在剧烈地抽搐。
他看着那个在远处缓缓勒住战马,依旧挺立如枪的身影,眼眶瞬间红了。
他猛地拔出腰间的佩刀,用尽全身的力气,指向天空,发出了一声嘶哑的,如同野兽般的咆哮。
“指——挥——使——神——威!!!”
“神威!!!”
“神威!!!”
“神威!!!”
所有的骠骑卫士卒,在这一刻彻底疯狂了!
他们涨红了脸,脖子上青筋暴起,用尽自己生平最大的力气,疯狂地呐喊着,嘶吼着,用最原始,也最热烈的方式,宣泄着自己心中那股已经沸腾到极致的崇拜与狂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