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朝?”
“没问题。”
楚辞忧并未再多问。
方才的对话,已经足够她消化很久。
且也让她再一次重新认识到了林渊的算无遗策。
前脚在不久之前还跟自己强调过,让自己准备好继任礼部尚书的人选,后脚看出自己没准备好之后,他竟然还能给安排上。
说实话,这等效率,若非她对其有着近乎绝对的信任,估摸着都得怀疑林渊是否别有用心。
以至于她都懒得再问黄朝是谁。
反正林渊是站在她这边的,对他有用的人,自然也就是对她有用。
随着两人的讨论尘埃落定,下方士子中也逐渐有人完成了自己的创作。
绝大部分人都选择了以齐楚之争为题作词,通篇辞藻华丽却没有太多内核。
随着楚承泽点头,便先后开始有士子展现出自己的作品。
有人选择让太监代为诵读,也有人选择自己亲自诵读。
然而听着这些人近乎炫技一般的作品, 楚辞忧不由自主的重新将目光放在林渊所写的七言绝句上。
相比起他们那些辞藻华丽的作品,林渊只用短短四句,便道尽了边关的苦寒凶险,以及那满腔的进取之志。
两者之间没有半分可比性。
硬要比,楚辞忧都觉得对林渊是种侮辱。
“小婵,将驸马的作品送去给太子看看。”
思索片刻后,她轻声吩咐。
真要是在这般堪称传世之作的面前,让那些无病呻吟的作品拿了魁首,那才是笑话!
她楚辞忧不爱与人争抢,但更讨厌旁人抢她的东西!
“拿给赵淮安吧,他更合适。”
小婵拿起这篇佳作转身之时,林渊忽然开口。
她回身看了楚辞忧一眼,见对方点头,便径直走向赵淮安。
看到这位长公主贴身侍女端着纸张走来,赵淮安大抵也能猜到,是林渊的作品。
不过他倒是没料到,林渊竟然会拿给自己看。
按理来说,不该直接给太子殿下过目吗?
怀揣着些许好奇,待得小婵将纸张放在桌前,他便伸手展开。
率先入目的,便是有些歪歪扭扭的字。
单从字迹上看,莫说与这些天子门生比,怕是随便拎个童生出来,书法也远比这好看。
可当他看清其中内容后,整个人却愣住了。
他埋头良久后猛然抬首,有些难以置信的看了看林渊,又低头看了看手中佳作。
仅仅前两句,便将边关辽阔、苦寒与孤寂一言带尽。
后两句更是道尽了他的心声!
南蛮入侵何止百战,可无论是他,还是镇守边关的将士们都从未想过要退!
想他年轻之时领兵在外,心中所想又何尝不是不破南蛮终不还!
这才是我大楚男儿该写的诗作,而非那些空有辞藻堆砌,虚有其表的货色!
“驸马写了什么,能让你这老犟种看这么长时间?”
一旁陈宇靖察觉到了他心绪的起伏,顿时心中生出了些好奇。
在很多人眼中,赵淮安或许只是个偏向低劣武卒的兵部尚书,可他清楚的知道,对方曾经也同样是状元之才。
能让他这般在意的诗作,绝不会简单。
“自己看吧。”
“从前,不,时至今日,直至看到这篇大作之前,本官都是狗眼看人低了。”
赵淮安自嘲的笑笑,将手中纸张递给陈宇靖。
他看轻林渊了,满朝文武也都看错这位驸马了。
不过也不怪林渊将自己藏的这么深。
只需稍稍换位思考下就能明白,他自小就被林鸿业当成弃子替身在养。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就只能藏。
表现的越优秀,死的也就越快。
“先前陈兄你还信誓旦旦的与我说这小子有些急智,有些能力,可惜没读过圣贤书。”
“你看看,这是没读过书的人能写出来的?”
陈宇靖低头看时,赵淮安也没忘了在一旁嘲讽。
片刻后,被嘲讽的陈宇靖抬头,眼中满是茫然。
“这真的是个没读过书的人能作出的诗?”
无论韵脚还是对仗,亦或者立意都堪称无可挑剔。
你就算跟他说此乃状元之作,他也不会有丝毫怀疑,甚至还得感慨两句,今年的状元有大才。
可你跟他说,这是个从未读过书,自小被当成废物在养的假世子?
今天之前,若是有人跟陈宇靖说这种话,他只会觉得那人疯了。
可现在,他亲眼见证了这一切。
“立意的确不错,可惜不合当今朝堂风向。”
刘步及就在邻座,自然也看到了其中的七言诗。
对于他们两人的惊叹,他只是回以不屑。
有小聪明,会写诗又有什么用?
当今朝堂看的是站队,是背景,是身后的人。
才华什么的,早已经不是完成跃升的敲门砖了。
而林渊恰恰就做了最错的选择,他选了长公主,也就意味着他一身才华再是令人惊叹,也无济于事。
“朝堂风向就一定是对的?”
听见刘步及的话,赵淮安满脸愤懑。
“赵大人,朝堂风向是否正确,你不该比本官更清楚吗?”
“不破南蛮终不还?当今的大楚,当真还有这本事吗?”
刘步及没给他丝毫的面子。
“至于你们都说自己看错了人,本官倒是觉得,没看错。”
“这首七言绝句写的的确不错,但仅凭这短短四句,就能看出他的文采了?”
“本官知道,你们大概又要以下方士子所写只有华丽辞藻而无内核来反驳本官了。”
“可若完全没有华丽辞藻,只有内核,那又算个什么东西呢?”
“那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陈宇靖拽着,赵淮安估摸着都已经搬起椅子砸下去了。
这般精简的语言,浑厚的意味,到了刘步及口中竟然就成了没有华丽辞藻?
“赵大人,你便是真当着殿下的面行凶,也是无用,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本官怎么想的,就是怎么说!”
刘步及被他那眼神吓了一跳。
不过在这个时候也不可能认怂,两人对峙的动静,一时间引起了周遭不少人的注意。
“怎么了?两位大人,这怎么还一副要打起来的模样,有辱斯文啊。”
墙头草季彦明开始和稀泥。
虽然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不妨碍他发动自己的被动技能。
然而他还未靠近,两边人同时伸手制止。
“季大人,你又评不了理,就别来凑热闹了。”
“苏大人你来!”
“等等,崔御史,你也来!”
御史台中间座位,正抓耳挠腮的崔尚:“?”
怎么还有我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