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的总统府，季风的来临，空气都能挤出水分出来，廊檐下的风铃随风摇曳，发出清脆的响声。
龙少华站在书房的落地窗前，望着庭院中精心修剪的菩提树，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总统，缅甸方面的客人到了。”侍从官轻声通报，打断了龙少华的思路。
“带他去小会客室，我五分钟后到。”龙少华没有转身，他的目光仍然看着那棵菩提树。
小会客室里弥漫着檀香的味道。
梭温穿着一身朴素的深色纱笼，正襟危坐在雕花扶手椅上。他面前的红木茶几上，放着一个用深红色绒布覆盖的物件。
他本来是不想来的，但没办法，是他说服了吴努同意丹瑞的提议，只得硬着头皮秘密前来。
门开了。
龙少华走进房间，一身简单的白色亚麻衬衫和卡其裤，与梭温的正式装扮形成鲜明对比。
“梭温先生，远道而来，辛苦了。”龙少华伸出手。
梭温连忙起身，双手合十行礼后才握住龙少华的手：“龙总统，能亲自见到您，是我的荣幸。吴努总理托我向您致以最诚挚的问候。”
“请坐。”龙少华在主位坐下，目光扫过茶几上的物件，“吴努总理近来可好？听说仰光的政局不太平静啊。”
梭温的笑容略显僵硬：“总理先生正在为国家稳定而努力。实际上，这正是我此行的目的。”
他笑盈盈的弓着腰，掀开绒布。一尊高约四十厘米的金佛显露出来，在窗户外透进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佛像做工精细，面容慈祥，衣纹流畅，显然是上乘的古物。
“这是蒲甘王朝时期的金佛，有着七百年的历史。”
说到此处，梭温的声音都有些心疼到颤抖：“吴努总理知道您对佛像艺术颇有鉴赏力，特意让我带来，作为友谊的象征。”
龙少华倾身仔细观察，手指轻轻拂过佛像底座。他的表情难以捉摸，既没有表现出明显的喜悦，也没有拒绝的意思。
“很精美。”他终于说道，向后靠回椅背，“但我相信，梭温先生此行不只是为了送一件艺术品。”
梭温没想到龙少华如此滑溜，一点也不接自己的话。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尽管会客室的空调温度适宜。
梭温斟酌着词句，缓缓开口道：“龙总统明察秋毫。我国目前...面临一些困难。克钦邦的李弥残部不断袭扰，严重威胁我国主权和领土完整。”
“这个问题我记得外交部已经发布了申明，夏国尊重缅甸联邦的主权，只要战火不波及我国边境，我们不会干涉邻国内政。”龙少华微笑的说道，声音平静如水。
梭温的喉咙动了动：“是的，吴努总理记得您的承诺。但是...鉴于目前的局势，我们希望能得到更明确的保证。”
“更明确的保证？”龙少华挑起眉毛。
梭温一字一句地说道：“当缅甸国防军发动对李弥残部的决定性攻势时，我们希望夏国能够保持完全中立，不向克钦邦提供任何形式的支持，也不允许残部退入贵国境内。”
龙少华没有立即回应。他站起身，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红酒，将其中一杯递给梭温。
“这很合理。”龙少华终于说，“但我想知道，吴努总理准备用什么来换取这样的明确保证？”
梭温的手微微一颤，红酒在杯中晃动：“总理先生认为，当前的局面部分是由于...由于贵国在掸邦、克耶邦和克伦邦的行动造成......”
“那些是当地人民的自愿选择。我们尊重民族自决权，又不是夏国逼迫的。”龙少华伸手打断他的话。
“当然，当然。”梭温急忙说，“我不是在质疑这一点。只是...现实情况是，我国需要集中军事力量解决克钦邦问题，而这就要求东部边境绝对安全。”
他放下酒杯，环顾四周，声音压低：“吴努总理准备提议，将德林达依省的...特殊权益，转让给夏国。
我们可以签署长期租赁协议，九十九年。贵国可以在那里建设港口、基地，享有完全行政自治权。”
龙少华转动着手中的酒杯，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
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但梭温注意到，他的手指停止了敲击杯壁。
房间里安静了足足一分钟。龙少华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玻璃杯落在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梭温先生，”他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您刚才说‘租赁’？”
“是...是的，长期租赁，实质上的控制权...”
龙少华倾身向前，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看着梭温有些无措的脸。
“你说，有没有可能，在不久的将来，德林达依省也会像克耶邦、克伦邦和孟邦一样，举行公投，选择脱离缅甸联邦，加入夏国呢？”
梭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龙少华靠回椅背，脸上浮现出一种难以解读的笑容：“我猜，吴努没有授权您讨论这种可能性，对吗？”
“龙总统，这...这涉及国家主权和领土完整...”梭温结结巴巴地说。
龙少华打断了他的话：“那么让我们谈谈更实际的东西。除了割让德林达依省，缅甸还能提供什么？”
梭温愣住了，他没想到龙少华会直接说出割让两个字。
不过他还是很快就回过神来，恭顺的说道：“您请讲，我会和国内汇报的。”
龙少华直视梭温：“我需要缅甸向夏国商品全面开放市场，零关税，同时接受夏元作为双边贸易结算货币。”
“零关税？夏元结算？”梭温的声音几乎是惊呼，“这...这会影响我国的工业...”
“梭温先生，恕我直言，”龙少华打断他，“缅甸有什么工业需要保护吗？仰光的那几家英国殖民时期留下的破烂工厂？还是那些手工编织作坊？
你作为内政部部长，应该清楚的知道，去年你们国家进口的工业制成品中，有多少东西是来自英国和印度？”
他走回座位，语气变得更加务实：“想象一下，廉价的夏国布料进入缅甸市场，普通家庭能够买得起新衣服；
夏国的自行车让更多人可以负担个人交通工具；我们的农具可以提高耕作效率。而缅甸可以用矿产资源支付，用农产品交换。这是双赢。”
梭温艰难地吞咽着，支支吾吾不知道改如何回答：“那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是...”
“只要答应了，德林达依省...也会通过民主程序选择加入夏国，那么你们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收复克钦邦了！”龙少华诱惑道。
梭温的手紧紧抓住膝盖，指节发白：“龙总统，您提出的这些...已经远远超出我的授权范围。我需要向总理先生汇报。”
“当然。”龙少华重新露出温和的笑容，“请把我的话完整转达给吴努总理。告诉他，夏国愿意成为缅甸真正的伙伴，而不是敌人。
我们可以帮助缅甸发展经济，建设基础设施，培训技术人员，我们肯定会比代英国做的更好，毕竟，我们都是东方人，不是吗？”
他走到金佛前，轻轻抚摸佛像的头顶：“这尊佛像很美丽，请代我感谢吴努总理的好意。但我更希望收到的礼物，是两国人民长期的和平与繁荣。”
梭温站起身，微微鞠躬：“我会如实转达。不过...请允许我问一个可能越界的问题。如果，只是如果，德林达依省真的...举行了公投，而结果如您所愿，那么夏国对克钦邦的立场会是...”
龙少华的笑容变得深邃：“那将完全取决于缅甸联邦如何对待当地的民族意愿。夏国一贯主张，缅甸各民族应有决定自身命运的权利。
如果克钦人民表达明确的意愿，我们当然会尊重，就像我们尊重克耶、克伦和孟族的选择一样。”
梭温感到一阵寒意。
他听懂了言外之意，如果缅甸强行进攻克钦邦，镇压当地民族，那么夏国可能会以保护华族华人为由介入。
但如果缅甸采取更温和的方式...
“我明白了。”梭温低声说，“我会向吴努总理汇报。”
秘书进门引导梭温离开。当会客室的门关上，龙少华独自站在房间中央，目光再次落在那尊金佛上。
他的嘴角慢慢上扬，那不是外交场合的礼节性微笑，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笑意。
“德林达依省...”他轻声自语，“安达曼海的出海口，连接印度洋的钥匙。吴努啊吴努，你为了保住权力，愿意付出多少代价呢？”
窗外的天色渐暗，上京的灯火逐一亮起。
这座城市在短短两年时间，从湄公河畔的小城扩张为东南亚的新兴都会，而现在，它的影响力即将延伸到更远的海洋。
龙少华走到电话旁，接通了总参谋部的专线。
“我是龙少华。通知海军司令部，让他们开始研究在安达曼海沿岸建设深水港的可行性方案。对，就是德林达依省沿岸。先做初步规划，不要对外透露。”
挂断电话后，他站在地图前，手指从夏国现有的孟邦海岸线，向南划过狭长的德林达依省，直到与马来西亚接壤的边境。
“整个安达曼海东岸...”他的眼中闪烁着野心的光芒，“如果历史给我这个机会，我为什么不抓住呢？”
但随即，他的表情又变得冷静。扩张需要谨慎，需要合理的借口，需要国际社会的默许。
“公投...民~主选择...东南亚民族自决...”龙少华喃喃自语，“这些概念在现代世界多么有力。代英用它维系帝国，鹰酱用它扩张影响，而现在，轮到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