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
公墓，钟文涛之墓。
一大早，冷清的墓园就有意外之客来访。
衣领挡不住清晨的寒气，苏白夜哈了口白雾，缩了缩肩膀。
他本来是想联系钟文涛的后人钟武山，以采访为理由，和对方接触一下。
谁曾想，今天一早刚联系上，对方竟然直接约苏白夜来墓地，说有什么事当面聊即可。
见面之后，苏白夜惊讶地发现，对方拖着一把锤子来的。
“说实话，我想这么干很久了。”
钟武山说完，直接抡起锤子，砸在自己亲爹的墓地上。
咔嚓一声，石砖破裂，打碎了清晨的宁静。
苏白夜：......
一锤不过瘾，钟武山又砸了一锤，将墓地彻底砸开，他弯下腰，从中捡出一个文件袋。
苏白夜好心提醒道，“其实，这块砖是可以挪动的。”
“没事。”
钟武山摆了摆手，“我和这老头关系不好，如果不是他还干了点人事，我早把他骨灰都给扬了！”
说着，钟武山把文件袋拍了拍，递给了苏白夜，
“你是第二个找我的人，按照老头的吩咐，这东西给你，其他的事，我一概不知。”
苏白夜好奇问道，“如果钟先生提前有交代，这东西应该落在第一个人手里，为什么会给我？”
钟武山搓了搓手，也哈出一口白雾，目光神游，仿佛没听见苏白夜在说什么。
事实上，来之前苏白夜已经做足了功课，知道钟武山和钟老先生的矛盾。
钟老先生是一个好医生，他行医多年，从未有过一起事故，所有手术都非常完美。
但是...有时候，一件事做的太好，往往意味着，其他事做的就没这么好了。
他可能是一个好医生，但未必是一个好父亲，一个好丈夫。
在可以救自己妻子的情况下，他选择了做一个好医生，却没有救回自己的妻子...
这种事，儿子是无法原谅的。
钟武山回过神来，呆呆说了一句，
“我是没办法原谅他的。”
说着，他松开锤子，扔下这一片狼藉，转身离去。
苏白夜叹了口气，站在满地狼藉中，拆开了那个文件夹。
文件夹里的内容很简单，老医生写了几个病人的移植情况，并申明，这些心脏移植的捐赠协议有疑点。
他曾经提出，却被上面冷淡处理。
他找过报社的朋友，结果是器官移植买卖合法化。
就连‘五脏庙案’的受害者，都有两人是器官移植的捐赠者...
出于医德，老医生没有写病人的详细信息，但他在文件之中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一个刚刚被确诊的病人，最好的治疗方案是心脏移植，进入排队序列，由于配型特殊，所以单独排队，恰好有了供体...这样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真的是巧合吗？”
显然，老医生做的是心脏移植，就算是器官移植允许买卖，心脏移植也没有办法公开买卖，毕竟，这和直接杀死一个人没有区别。
所以，他们就选其他方式杀人...
至少，从苏白夜手中这份文件来看，老医生想要表达的，应该是这个。
苏白夜有些不解...
自己分明查的是五脏庙案，怎么一直在器官移植上打纠缠？
又把文件读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任何细节之后，苏白夜收好文件。
联系上张大律师，苏白夜需要对方帮自己找一个器官移植相关的专家，了解一下情况。
很快，早上9点，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自助早餐，苏白夜见到了对方。
按照张大律师的说法，不用管这位专家的姓名和来历，器官移植方面的事，除了动手以外，专家都是最专业的！
“器官移植嘛...现在学术界还是对当年的决策有一些争议，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争议越来越大。”
专家放下咖啡杯，叹了口气，回忆起二十年前的事，
“二十年前，五脏庙案的时候，有小报记者爆出，五脏庙案的杀手是专门替大人物做黑活的，大人物们需要什么器官，杀手就现点现杀，其实用脑子想想都知道，这种没有常识的事，根本不可能发生嘛！”
“后来，五脏庙案凶手落网，在他家把所有器官都搜出来了，大家这才平息下来。”
“只不过，各界借着这个由头，索性推动立法，放开了器官买卖...说到底，是法治影响了科技的发展，我们选择了另一条路，回首看去，总觉得自己选错了。”
苏白夜一边记录，一边提出自己的疑问，
“为什么说选错了？”
专家坦然答道，“器官买卖，本意是让更多需要器官的人活下来，同时，让拥有器官的人，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出卖身体的一部分换取金钱。本意是一种资源的互换，更高效的利用...
结果呢？你看现在搞成什么样子？身体稍微差一点，就要移植器官，穷人稍微缺点钱，就想着卖器官。前段时间，甚至有人为了买最新款的车，把肾卖掉了两颗！”
苏白夜：？？？
“两颗？”
“嗯，他生下来有四颗。”
专家分享着这则趣闻，“这人做完器官买卖，还不忘吹嘘，这是他中的基因彩票，这就是彩票兑换的时刻！”
苏白夜：......
抛开这个奇葩不谈，苏白夜继续之前的问题，“为什么说我们走错了？”
专家答：“这二十年来，抗排异药物是突飞猛进，换器官和吃饭喝水一样，可原本研究的‘异种器官移植’就彻底荒废了。”
异种器官移植，通俗点讲，就是用转基因技术，让猪的器官能够和人适配。
“异种器官移植的研发成本高，现在只有心脏在做，就算做成了，也没救。”
专家摇了摇头，
“你想想啊，一颗人类的心脏，不管卖多少钱，他都是人类的，猪的心脏，卖的再便宜，也是猪的。谁会放着一颗人心不要，去做猪呢？”
苏白夜微微眯眼，专家，你这是话里有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