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黄沙,枯草折腰。

姜月初勒马回望。

远处的身影已然模糊,最终消失在漫天尘土之中。

收回目光,她幽幽一叹。

如今河南道大旱,妖魔趁乱作祟。

若是能留在此地,半个月下来,少说也能收获个几千年的道行。

虽然可惜。

但毕竟两人师出同门。

师兄留下相助,天经地义。

这送快递的苦差事,自然就落到了自己这个外人头上。

何况这一趟太湖之行,已经赚得盆满钵满,做人不能太贪心。

念及此,姜月初不再纠结。

“驾!”

云驳嘶鸣,四蹄生云。

一人一骑,化作一道银白流光,沿着官道一路向西。

...

出了河南道,过了潼关,便是关内道的地界。

姜月初独自一人,晓行夜宿。

不过十余日的功夫。

雄踞关中,气吞万里的巍峨帝都,便已遥遥在望。

再次见到那高达十丈的青灰色城墙,姜月初心中竟生出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离京之时,不过初秋。

如今归来,差不多都已快冬天了。

护城河畔的柳树早已落尽了叶子,只剩下干枯的枝条在寒风中抽打着水面。

城门口。

熙熙攘攘的人群排成了长龙。

虽姜月初的银袍在江南便已破损,此时只是简单的黑色劲装。

但跨下的云驳,却已经替她表明了身份。

守门的兵丁见了,不敢有丝毫阻拦,连忙抱拳行礼,恭敬放行。

姜月初并未下马,只是微微颔首,策马入城。

喧嚣的人声扑面而来。

略微感受一番,并未多留,径直向皇城东侧而去。

...

镇魔总司。

十二名黑甲镇魔卫持戟而立,身形如松,纹丝不动。

领头的卫士百无聊赖地数着地上的落叶,心里盘算着换班后去哪家酒肆暖暖身子。

哒哒哒——

一阵清脆的马蹄声,打破了长街的死寂。

卫士抬起眼皮,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

这一眼,却让他瞳孔猛地一缩。

只见长街尽头,一人一骑,缓步而来。

那马通体雪白,额生独角,四蹄生云,行走间不沾尘土。

“云驳?!”

卫士心头一跳。

作为镇魔总司的看门人,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

这可是银袍巡察使才有资格配备的坐骑!

整个总司,能骑这玩意儿的主,两只手都数得过来。

哪位大人回京了?

他不敢怠慢,连忙挺直腰杆,给身后的弟兄们使了个眼色。

待那人马走得近了。

卫士看清了马背上的人。

一身黑色劲装,风尘仆仆。

但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那张脸。

“这......”

卫士愣住了。

这张脸,怎么看着有些眼熟?

还没等他在脑海中搜索出对应的名字。

少女勒住缰绳,淡淡开口。

“怎么,不认得了?”

卫士身子一震。

“姜......姜大人?!”

“是我。”

姜月初翻身下马,随手将缰绳递给一旁呆若木鸡的卫士。

“劳烦,把马牵去马厩,喂些好的草料。”

卫士手忙脚乱地接过缰绳。

“是......是!卑职遵命!”

刚跨过门槛。

迎面便撞上一群人急匆匆地往外走。

为首一人,正皱着眉头跟身边人交代着什么。

“这批物资得赶紧发往江南西道,那边催得紧......”

“还有,河南道那边......”

话说到一半,他似是察觉到有人挡路,有些不耐烦地抬起头。

“姜郎将?哦不,姜巡查?!”

这一嗓子,直接把周围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姜月初停下脚步,微微一笑。

“崔大人,别来无恙。”

崔远咽了口唾沫,上下打量着她。

“你......你回京了?”

“刚到。”

崔远立刻凑上前,压低声问道:

“太湖那事儿......是真的?”

这几日,京城里都传疯了。

说是总司新晋一位银袍巡察,姜月初姜巡查,在江东太湖,一刀斩了种莲境妖王。

起初听到这消息,崔远是一百个不信。

开什么玩笑?

他可是亲自带领对方入的武庙,才过去多久?

斩种莲?

说书的都不敢这么编!

可随后,江东都司的捷报传入总司。

由不得他不信。

姜月初神色平淡,并未否认。

“运气好罢了。”

“运气好?”

崔远嘴角抽搐了一下。

我也想运气好一回,怎么就没这命呢?

他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震撼,脸上堆起复杂的笑容。

“姜大人......过谦了。”

“如今这总司上下,谁不知道您的大名?”

“十七岁的银袍,逆斩种莲......”

崔远摇了摇头,语气有些唏嘘。

“想当初,您刚来长安时,还是下官领着去的武庙......”

“这一转眼,您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了。”

姜月初并不擅长这种寒暄,只是点了点头。

“我还要去向副总指挥使复命,就不多聊了。”

“哦哦!对!正事要紧!”

崔远如梦初醒,连忙侧身让开道路:“赵副总指挥在正堂议事,您快请。”

姜月初也不客气,迈步而入。

看着那道挺拔的玄色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

崔远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身旁的下属小心翼翼地凑过来。

“崔大人......这位就是那位传说中的姜巡察?”

“看着也就和我家丫头差不多大,真有那般本事?”

崔远冷笑一声,回过头瞪了下属一眼。

“你懂个屁,人家可是皇高...”

话说一半,自知失言,连忙咳了咳。

“行了行了,该干嘛干嘛去,莫要多嘴!”

...

正堂内。

赵中流依旧是一副慵懒模样。

下方,几人正低声汇报着各地的情况。

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听得老人有些昏昏欲睡。

“报——”

门外传来一声通禀。

“银袍巡察使,姜月初,回京复命!”

闻言。

赵中流半眯着的眼睛,瞬间睁开,精光四射。

“让她进来。”

堂下的几人也是面面相觑,纷纷闭上了嘴,目光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这几日,这个名字可是如雷贯耳。

不一会儿。

一道玄色身影跨过门槛,大步走入堂内。

没有多余的废话。

姜月初走到堂中,抱拳一礼,声音清冷。

“卑职姜月初,参见副总指挥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