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给我们讲讲沈四九的故事呗。”
“将军,沈四九到底经历了什么,才能如此沉着冷静,完全不像死囚?”
……
在一众女兵的恳请下,金木兰终于缓缓开口,将沈四九告诉她的故事,声情并茂讲给了一群女兵。
“杀孩童充饥,畜生不如,该杀。”
“那些贪官污吏更该杀,如果不是他们将救灾款和救灾粮全部克扣,就不会发生人吃人的悲剧。”
“沈四九承受了那么多悲苦,最后还被贪官污吏杖责流放,发配死囚营,他好可怜呀,将军,你就不要责怪沈四九了。”
金木兰,“——”
何梨花,你变了呀。
你可是本将的忠实拥戴者,本将刀劈酒后狂徒,是你拿他的手臂喂狼的,你都忘了吗?
“将军,何屯长说的对,你就不要责怪沈四九了。”
“沈四九遭受那么多磨难,还能这么坚强,难能可贵呀,将军可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迁怒他,冷了他的心呀。”
金木兰,“——”
“别废话,都给本将抓紧时间干活。”
咔嚓!
金木兰然后连连挥刀,郁闷劈砍着黑竹枝条。
浑蛋,你干的好事!
“何屯长,你是将军的发小,你快去劝劝将军,沈四九只是无心之失,让将军千万别计较。”
“何屯长,靠你了,没有沈四九,我们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他对我们有大恩,可不能冷了他的心。”
金木兰,“——”
所以,不明事理的恶人是我了?
你们确定,你们真的了解那浑蛋?
你们都给本将等着,本将回头就让那浑蛋轻薄你们,看你们谁能受得了那个浑蛋?
……
鱼口山,呼兰堡守军大营。
守军大营本是一个巨大天然溶洞,加上呼兰堡守军的长期改造,容纳六百人绰绰有余。
此时,三大屯长和六大千长,全都齐聚在岩洞将帐中。
“游骑营的旗语传讯,你们都知道了,说说你们的看法吧?”
叶强武率先开口,威严说道。
叶强武,身长六尺,腰大膀圆,长着张飞同款的豹头环眼。
单看长相,他就是一个活脱脱的莽夫。
但实际上,他是荡县最会带兵的中层将领。
“游骑营满员也就一千一百余人,偷袭乌兰营地,她们应该损失不小,能战者,最多还剩五百,拓拓部还有四千可战精骑,她们凭什么偷袭拓拓部?”
“她们本就是轻装简行,长途奔袭,她们的羽箭应该所剩无几,突袭拓拓部,我看够玄。”
一曲曲长周庭鹤和二曲曲长李有才率先质疑。
“既然叶帅让游骑营来支援我们,那就代表叶帅对她们有信心,我们就应该大力配合。”
三曲曲长张三紧随发声,表示支持。
“既然大家意见不同,那就先跳过游骑营能否成功的问题,直接讨论要不要袭扰拓拓部骑兵,让他们无法休息的问题。”
“周曲长,你先说。”
叶强武食指轻敲桌面,长满络腮胡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哈桑是性情刚猛,暴躁易怒,攻击受挫,他本就处在暴怒边缘,继续骚扰,他势必彻底暴走,跟我们鱼死网破。”
周庭鹤顿了顿,缓缓道,“呼兰堡是荡县西大门,不容有失,最稳妥的办法就是不断添加黑鬼石,用大火阻挡他们攻击,等待荡县援兵,一举击溃拓拓部。”
“李曲长怎么看?”
叶强武不置可否,扭头看着李有才。
“呼兰堡易守难攻,我赞同张曲长的提议,不要激怒哈桑,耐心等待荡县援兵。”
李有才同样选择了保守战法。
“张曲长,你的看法呢?”
叶强武依旧不置可否,平静询问。
“必须打。”
张三不假思索道。
“理由呢?”
“理由有三:一、游骑营敢打,我们就得全力配合,尽可能地消耗北莽军,绝对不能坑害同袍,让游骑营独自战斗。”
“二、其他战场的战斗要持续多久,战斗结果如何,我们不得而知,因此,我们必须掌握主动权,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不能确定的援军身上。”
“三、游骑营全员女兵,都敢夜袭强敌,奋勇一战,我们却连配合都不敢,这让兵士如何看待我们?将帅威信何在?”
“兵将离心,纵有玄关天堑也是守不住的。”
张三目光决绝,斩钉截铁道。
“好,那骚扰任务就由三曲执行,如果哈桑发起猛攻,三曲也要顶在最前沿,这是为将者的当担,张曲长,你可敢?”
叶强武目光如刀,直直盯着张三,仿佛要看穿他的内心。
“敢。”
张三铿锵有力回应道。
“传我将令,为配合游骑营突袭,从现在起,三曲曲长张三可调用呼兰堡一切物资打击拓拓部骑兵,所有人都得全力配合,违令者,斩。”
……
会议结束,张三就带着三屯士兵,将一个个用黄泥密封的陶罐搬出溶洞,送到一片茂密的芦苇从后方。
芦苇后面,整齐摆放着二十架迷你版投石器。
张三指挥军士收集茅草,用茅草包裹住火油罐,外面再用兽皮绑紧。
“点火。”
“放。”
很快,六十个熊熊燃烧的火油罐激射而出,呼啸着砸进连绵成片的帐篷区。
轰!
火油罐强势砸倒十顶帐篷,火油迅猛蔓延,掀起熊熊烈焰,点燃百余名北莽精兵。
“啊……”
凄厉嚎叫响彻谷底,吓得北莽精兵争先恐后逃出帐篷。
“撤。”
“全员后撤二十丈。”
“快。”
咻!咻!咻!
然而。
下一秒。
六十个油罐再度从天而降,呼啦啦地砸进混乱北莽军中,再次点燃几十名北莽精兵。
叶强武果然藏有后手。
这一战,稳了。
沈四九扬起嘴角,勾勒起一抹冰冷笑容。
不知不觉,天已擦黑。
“一屯、二屯、三屯、四屯、五屯、亲兵屯,集合。”
“是。”
五百四十三名女兵迅速放下手中工作,排列好整齐队伍。
“这东西叫做狼筅,是今晚出奇制胜的利器。”
“金木兰出列。”
“是。”
“拔出战刀,配合我演示狼筅的正确用法。”
“杀。”
话音刚落,沈四九就猛挥起右手,用锋利竹尖狠狠刺向金木兰的咽喉,逼得她赶紧挥刀格挡。
但沈四九却突然手臂一摆,丈半长的竹子强势横扫而出,眨眼抵达金木兰脖颈前方。
金木兰仓储调转刀口拦截,但终究还是慢了半拍。
“金将军,你死了。”
沈四九稳稳停下竹子,冷冷说道。
“换成实战,本将的确已被竹枝刺破咽喉,当场殒命。”
金木兰看着抵在咽喉前方的尺许长尖利竹枝,坦然承认道。
狼筅,抗倭名将戚继光发明的破敌利器。
可惜,仓促赶制来不及风干和浸泡桐油,竹竿稍显笨重,韧性也略显不足。
但作为首次亮相的夜袭利器,足够打拓拓部骑兵一个措手不及了。
“六屯、七屯、八屯集合。”
“是。”
“陆琳琅、赵秀、李招娣出列。”
“是。”
“你们去拿一张竹片弓过来,本将教你们如何固定竹片弓。”
“是。”
三人立刻取来由十二层青竹片叠加成的超强竹片复合弓,在沈四九的指导下完成竹片弓的固定。
由三根树枝牢牢固定住的竹片弓,弹性惊人,射程恐怖,需要两名女兵全力配合方能拉开。
“叶强武的配合十分给力,我有九成把握一战击溃拓拓部骑兵,为了提高胜率,我决定将突袭时间定在今晚寅时。”
“具体突袭时间,以呼兰堡守军寅时袭扰为准,呼兰堡守军袭扰结束,你们立刻射出第一轮竹箭,不给拓拓部守军任何喘息时间。”
“你们射完第一轮竹箭,狼筅兵立刻发起冲锋,所有人不要跟拓拓部骑兵纠缠,务必以迅雷之势撕开拓拓部骑兵防线。”
“冲出骑兵包围圈后,所有人立刻调转马头,朝原方向发起第二轮冲锋。”
“竹箭兵注意配合,我们冲出包围圈,你们的第二轮箭雨必须准点落下,替我们阻挡住北莽骑兵的追杀,给我们争取到掉头转向的宝贵时间。”
“既定冲锋只有这两轮,我们再次冲出拓拓部骑兵包围圈时,你们的第三轮箭雨必须覆盖到位,掩护我们遁入山林,躲避北莽骑兵的箭雨。”
“战斗安排,都记住了吗?”
“记住了。”
“很好,但是……”
沈四九紧盯着狼筅兵,冷冷说道,“狼筅不适合贴身搏杀,我们孤军冲进敌阵,冲杀必须一鼓作气,中途不能有任何惧怕和片刻犹豫,惧怕者,必死无疑。”
“第二,所有人眼中都只能有自己的敌人,不得分心他顾,不得救援同袍,不是我冷血无情,而是分心者必死。”
“更致命的是,一旦你们分心,必定减缓冲杀速度,妨碍后面同袍的冲杀,破坏她们的冲杀节奏,引起可怕的连锁反应。”
“轻则,大量同袍被你害死,重则,全军陷入重围,全体阵亡。”
“此战,生死有命,害怕的,现在就可以退出。”
沈四九目光如刀,逐一扫视过每个狼筅兵,将她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但凡有人露出半点惧色,沈四九就会毫不犹豫将她踢出狼筅兵,免得被她害死一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