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不能确定在这次的行动中能否完成第四项任务,原本童悦岚并不打算将日军司令部直属药库的事告知情报站负责人老丁。
事关重大,只要走漏一点点风声,加之这次有兵工厂机器和这么多人员的突兀失踪,鬼子肯定会在事后第一时间转移药库,或者加派更多的人看守,下次再想行动难度会无限增加,甚至可能连药库所在地都没法找到。
只是担心情报站因信息不充分导致判断失误,可能会因此害了情报站的人员。正式行动前一晚,童悦岚还是将她查清了日军司令部直属药库的准确位置,以及他们的整个行动计划都大致告诉了老丁。
老丁如遭雷击,童悦岚的确在一开始就告诉过他想要营救兵工厂的技术工人,还表示要一次性从战俘营带走两千名战俘,可后来她压根就没再提起过战俘一事,情报站的人也只是在出面联络那些高级技术工人。
而且,将兵工厂内的所有机器全部带走,还要潜入日军司令部直属药库带走所有药品并炸毁里面的细菌战剂,这又是什么情况?她们这次究竟来了多少人?
所以,他以为的重大行动其实仅仅只占了他们这次行动计划的四分之一?且相对而言还是难度最低的那一项。
这次的行动计划一旦开始实施,无论最后结果如何,都犹如在太原扔下了几颗重型炸弹,在今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内,整个太原城的局势都会变得非常紧张。
为协助童悦岚的行动,情报站许多人员近期活动较为频繁,老丁本就已经安排部分人做好了撤离准备,如今看来,所有明面上的人都必须立刻撤离。
行动当天
太原城北离兵工厂不远的一处小巷子内,平日里一大早便会担着剃头挑子走街串巷的剃头匠回乡祭祖去了,少了那熟悉的梆梆声,整个巷子都显得比平时要安静许多;
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药铺没有开门,封好的门板上贴着告示:东家有喜,歇业三天;
负责给兵工厂送米送菜的阿伯一大早摔了一跤,被其子侄接回乡下休养去了;
……
晚上九点
在兵工厂厂区与工人住宿区之间,童悦岚选了个靠近中间的位置进入了空间,这一片区域光线偏暗,除巡逻队之外,此时并无其他人经过。
李春林如往常一般进行着一些简单的检修工作,自昨天得到准确的行动时间后,他知道这几乎是他唯一一次可以逃出生天的机会,丝毫也不敢大意,小心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昨晚开始,冯工好似察觉到了什么,今天一整天就一直在他附近转悠,也是直到这时他才发现,他们这些人的行动都会受到限制和监视,而冯工却是个例外。
他之前实在是太蠢,这么明显的异常竟然都完全没有发现。
李春林取下眼镜擦了擦,再戴上去的那一瞬间,借着右手的遮挡,往冯工那边扫了一眼,发现他仍一直监视着他和赵工,准确来说更多地是在监视他。
时间在煎熬中一分一秒过去,车间里终于响起了收工的哨声,所有人立刻放下手里的活计,麻木地排着队向厂门处走去。
李春林弯下腰最后看了一眼刚刚检修过的地方,起身时将一样东西偷偷塞入了鞋子里。
“李工,等等我。”冯工从后面大步赶了上来。
李春林站定,回头冲他笑了笑,冯工登时打了个激灵,他怎么觉得从这老实人的镜片里透出的眼神中好像带有一丝杀意,可再次看去时,李春林的脸上仍带着憨厚的笑,看上去还是那么蠢。
冯工松了口气,他刚刚让人绊住了赵工,想必这一路上应该能从李春林嘴里套出点话来。
轮到他俩时,负责检查的两个伪军扫了眼冯工,随意地在他俩身上搜查了一下后便挥手让他们离开。
“这几天你到底咋了,怎么总是一副神不守舍的样子,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说,你也知道我这人一向热心,能帮的我一定会帮你。”冯工凑近一步,压低声音在李春林耳边说道。
李春林轻轻叹了口气:“天天待在这里又不能出去,还能有什么事,不就是上次跟你说的那事吗,你要能让我回乡去给祖父上坟,我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嗨,什么当牛做马的。”冯工装作生气地说道,“我再想想办法,若是不成的话你也别怪我,要想出去实在太难,除非……”
李春林不等他说完忙笑着道谢,垂在身侧的拳头却已经握紧,他此刻恨不得狠狠地给自己一拳,他以前究竟是有多蠢,若是其他人这样随意交谈,鞭子早就已经抽上身,亏他以前还以为是自己技术高,所以鬼子才对自己有些特殊优待。
回到宿舍后,李春林去外面简单洗漱一番后便躺到了床上,微闭着眼睛在心里默默地数着时间。赵工回来得稍晚一些,待他洗漱归来,李春林抬眼看见他左边衣袖高高地挽到胳膊处,右边衣袖却跟平常一样规规矩矩地垂在手腕处。
轻轻地呼出一口气,李春林彻底放下心来,还好还好,二比一,这下胜算更大了一些。
赵工的目光在两人的胳膊处掠过,随后对上李春林看过去的视线,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冯工靠坐在床头,没注意到两人暗地里的交流,笑着问赵工:“袖子挽恁高,怎的,被水打湿了?”见他嗯了一声,又将头转向李春林,正想要说句什么,眼睛突然就瞪大了,指着李春林的胳膊道,“你,你们……”
话还没说完,他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张嘴便要呼喊。
赵工猛地冲上去将他扑倒在床上,左手死死地捂住他的嘴,右手去按他拼命挥舞的双臂,李春林几乎是在冯工看过来的那一瞬间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此刻也扑了上去,整个身子都压在了他身上。
见冯工挣扎得厉害,嘴里努力发出呜呜的声音,李春林将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那件东西亮了出来,对准他的脖颈处狠狠地扎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