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戚知盯着酒店大门外几近失控的飞车。
明襄之前的飞车是黑色的，但是那辆飞车在扬帆夜市因为那场爆炸面目全非，她确实没见过这辆银色飞车。
但除了明襄，她还想不到谁会在路上用这种离谱的操作。
她感觉明襄来黑云市之前，应该是绕了道去了别的地方。
戚知没有说话。
她早就知道明襄进入了赏金猎人内部，并且在选拔开启的时候，和行舟一起观看了全程。
戚知在明襄第一次参与选拔的时候就看到了她。
她悄悄捏紧了拳头，不明白为什么明襄会出现在这，就像上一次，她不理解明襄为什么会出现在扬帆夜市一样。
“进步挺大啊，除了当年的裴神，这个世界上我还真没见过这么厉害的年轻人了。”行舟三十多岁，一只胳膊撑着酒店前台，拳头撑着下巴，“唉，你说你开口让她帮忙，人家能帮吗?”
他们两个距离队伍稍微有点儿距离，行舟声音压得很低。
戚知严肃警告：“别把她牵扯进来。”
“哟，还挺凶，你知道我是谁吗?就算短暂把异能等级拔高，你也不是我的对手，抛开这些不说，你想要表功，进内部任务，还是我出面带你进来的，能不能说话客气点?”
“我和她不熟。”戚知强迫自己收回视线。
行舟一只手甩着背包上的一把桃木剑吊坠，“啧啧啧，你们直播考核的时候走那么近，我又不瞎。”
他看向大门外。
银色飞车在酒店大门前稳稳降落，两人一前一后地下车。
行舟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收回视线，“算了，我都这么厉害了，也不需要外援。”
………
明襄进来的时候，从几张陌生的脸里，一眼锁定了戚知。
明襄抬眉，愣了一瞬，很短暂，就是一个眨眼的功夫，这一瞬间明襄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无措。
赏金猎人黄金榜榜单第一的行舟，要求带上的人是戚知。
戚知是跟着裴思恒一起离开的扬帆夜市。
行舟也是裴思恒的人。
戚知也看到了她，但一眼匆匆移开视线。
明襄实在是太了解戚知了，就算她不说话，仅凭一个动作她都知道对方要表达的意思。
她在避嫌。
明襄在捡到陈高临院士那个记录罗飞数据的笔记本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准备。
戚知跟着对方离开，一定会牵扯进1131号任务。
她甚至往这方面想过，但是她没有深究。
明襄从来没有想过如果有朝一日，戚知站在她的对立面的话，她要怎么办。
戚知此时此刻真的站在了她的对立面。
戚知和行舟一定是为了和自己同样的目的，他们是为了罗飞手里那张记录数据的芯片。
这明明在她的意料之中，但明襄从来没有思考过这种局面该如何破解。
比起震惊、恐慌的情绪，她更多的是有些手足无措。
明襄掩饰得很好，她垂眸，再次抬头的时候，无比平静。
迟越看了她们一眼，“走吧，先上楼商讨方案。”
她将钥匙分发给兰雅和明襄，然后转身走进电梯。
迟越包了一整层楼，为了避免打扰，她叫停了所有的客房服务。
迟越掏出来一张地图。
纸质的。
原件不能离开资料库。
这是从赏金猎人总部的资料室内翻出来的那张老古董的扫码复印版。
“相信各位已经从任务详情上的地图上看到了我们要去的位置，三百年前的赏金猎人的总部大楼。”
迟越摊平地图，“实际上，这栋大楼的前身是一所废弃高中，后来经过修复、再建造，才成为了赏金猎人的基地。”
“高中?占地多大?”提问的人是个光头，一说话就喜欢摸脑袋。
迟越左手食指移动到地图最后一行，150亩，也就是十万平方米。
“真大啊。”光头摸着脑袋感慨。
“对比十级赏金任务来说，不算大了，外面的防护墙一定程度上起到了防止区域扩散的作用，否则这么多年过去了，范围只会更大。”
迟越说：“你们一个个胆子挺大，没听说过四年前这个任务区的小队无一生还吗？”
行舟不是很在意生死，他来是为了裴思恒，对于他来说，裴思恒是他抛下生死也愿意追随的人。
这一点点小事，对方找到了他，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况且裴思恒也不想要他的命，他要的是一枚记录数据芯片而已。
离开前往总部前，裴神还跟他说，要他注意安全。
“那你是为什么来?”行舟的目光落在迟越身上，“其他人来可能是不知道这段往事，但是你明明知道，为什么还要来送死，你不怕死吗?”
从来没有辐射物种等级倒退的说法，任由它们自由发展，只会越来越强。
四年前都能团灭一支战力顶尖的小队，如今同样也能。
明襄问兰雅：“你之前不知道吗？”
兰雅四年前好像就在总部。
兰雅摇摇头，“当时的我就一个小兵，排名很低的，这种任务，哪轮得上我。”
当时的她就是刚进来那会儿的明襄，就顾着一股脑地投入训练，只盼着早点赚大钱。
哪还有时间关注那些事儿？内部任务对当时的她来说太遥远了一点。
她这个临光市万事通都没打听到这件事，想来当时这个消息应该是被全面封锁了。
想到这里，兰雅现在额头已经开始冒冷汗。
明襄收回视线，重新看向迟越。
她注意到迟越的右手蜷紧，捏成了拳头，但是看上去，好像哪里不对劲。
明襄没有过多纠结，视线上移看向她的眼睛。
迟越的眼睛狭长，很冷冽，但仔细看，黑色的瞳孔里此刻好像有什么情绪在翻涌。
气氛微妙地沉默两秒钟后，她像是终于克制住了情绪，张开嘴说：“我来找我的师父。”
迟越的师父就比她大了六岁。
迟越的战斗策略和意识是她师父手把手教出来的。
自从新历339年十二月，除夕前夕，她的师父走入这个任务区域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距离现在已经过去了将近四年半的时间。
迟越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的亲人，找到师父，这个目标支撑着她活到了现在。
对迟越来说，无所谓死不死的，她只想要知道四年前，她的师父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明明她那么厉害，为什么没有从那里走出来?
迟越右手少了一根食指，普通手枪对她来说不好发力。
她师父走的那天还笑着说，回来要给迟越带一把量身定制手枪。
那把定制手枪，迟越足足等了四年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