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驳的玻璃窗外，一张模糊的小麦色的脸贴近窗户，五官逐渐清晰。
明襄看到了那张脸鼻梁上的一道疤痕。
是兰雅。
在这一瞬间，她绷紧的神经和肌肉放松下来。
但下一秒又猛然转过头。
兰雅在外面，那角落是谁？
明襄再次转头看向角落。
砰的一声，原本背对着她跪坐的那个人居然不见了。
距离最近的一个玻璃窗破开一个大洞。
居然跑了。
明襄追到窗户口往下看，底下什么也没有。
明襄收回枪，兰雅从后门推门而入，“怎么了？有异常情况？”
“我刚刚在角落看到有个人。”
明襄说这话的时候平静了很多。她想起自己入职后，兰雅第一次完成任务回来。
兰雅拉着吉屋看恐怖片，吉屋吓到整个人肌肉绷紧，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兰雅说：“辐射物种只有动植物吗？你们说，会不会有鬼？”
这句话回荡在她耳边，越来越清晰。
她当初以为兰雅在逗小孩儿，毕竟兰雅看着很成熟，实际上有时候也有点儿幼稚。
这完全像是她能做出来恶作剧。
兰雅当时躺在医疗舱里，被吉屋的反应取悦，逗得哈哈大笑。
然后心满意足地说：“骗你的！”
但兰雅当时真的是骗人的吗？
明襄又问了一句：“迟越昨天说，上一次任务是哪一年开启的？”
“338还是339年。”
“你觉得上一次任务人有人存活到现在？”兰雅：“虽然现在距离上一次任务开启只过去了几年，但是这可是市区外，没有营养剂、药剂，他们甚至活不了半个月。”
“不一定是存活，就像你说，十级辐射物种可以用某种手段操控区域内的其它辐射物种。”
明襄问：“或许就是一种没有生命迹象的傀儡，就像你上次任务遇到的吸血鬼一样。”
兰雅抬头，微微抿了抿唇，盯着明襄。
对方语气带着些试探，但眼神笃定。
兰雅收回视线，脑子里浮现出一张惨白的脸。
她做过很多次任务，在任务区域内遇到人类的概率很低，也就那一次而已。
那个任务前身是一个十级赏金任务，被接取三次，次次失败告终，最终任务被传回，成为内部任务。
她选择了它。
兰雅第一次在任务区域内见到除任务人之外的人类。
很完整的人类，肉眼看上去，除了没有表情，不说话，其余方面完全就像是一个正常人。
但对方已经变成了一只野兽，一只吸血鬼。
兰雅倒在地上，被死死压制住，挣扎到后面的时候，护目镜脱落，她的眼睛发黑，感觉自己浑身的血液要被吸干。
她以为自己要死在那儿，好在关键时刻，被队友捞了一把。
任务区域很少有人类，如果真的有人类的话，情况比寻常的要复杂得多。
………
迟越已经搜到了宿舍楼。
女寝一栋。
她的防护服上出现了破损，身上有很多伤口，是体育馆外的虫蚁啃噬的。
迟越抵达室内，才有功夫给自己注射愈合剂。
光头已经被咬懵了。
脖子和头皮没一块好肉。
他羡慕地看了一眼戚知，对方是他们三人之中状态最好的一个，她的金系异能，攻击能力几乎等同于防御能力。
迟越也在看她。
戚知身上的异能不太对，感觉是用什么特殊手段往上堆起来的，很虚浮。
但她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作为任务人，她的目标只有任务，当然，她来到这片任务区域同样带着一点儿自己的私心。
她也从来没把这点私心藏起来过。
学生宿舍的门是可以直接推开的。
他们走近第一间就有了发现。
迟越在右手边的上下床床底找到了一瓶空的愈合剂，瓶底还有一点儿液体残留。
说明至少其中一名任务人曾经抵达了这里，并且在这里补充状态和休息。
和他们一样，四年前的任务人同样觉得室内是相对安全的地点。
迟越这一刻心情无比微妙，她有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在走他们的走过的路，经历着他们经历过的一切。
迟越收回思绪，伤口在逐渐愈合，她观察了两秒钟后，右手重新搭在门把手上，“你们两个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太危险了。”光头原本在木板床上躺着，背靠着墙壁，听到迟越的话跳了下来，“还是一起去吧。”
戚知同样站了起来，迟越的目标是找到她师父的死因，戚知的目标是找到一个她甚至不知道具体模样的芯片。
“我也去。”
迟越转头看向两人。
参与赏金猎人的内部任务这件事情，戚知是主动请缨的。
这群人在研究觉醒者的能力如何转嫁给普通人。
她接近不了实验室，更接近不了实验室的资料库和储存库，她急需一份功绩来表忠心、获取信任。
以此作为敲开实验室那扇门的敲门砖。
戚知一直在追查父母的死因，直到一次任务里，有人提起段新尧这个名字。
一个基因改造失败，本应该全身瘫痪，在床上度过余生的普通人，但他又重新站起来，甚至获得高战力。
戚知的父母有一个朋友是经商的，售卖生物医疗设备，顺着对方提供的订单，她仔细比对发现其中一个订单上面的仪器和基因改造计划的仪器雷同。
从高三毕业那个假期开始，她走了很多次弯路，但最终还是顺着这条路，找到了对方。
戚知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会死，十级内部任务，已经远远超过了她的能力范围。
但她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他们居然同意了，并提供了她一种能在短时间内拔高异能的药剂，代价是可能会损害神经。
药剂递到她眼前的时候，她想也没想就接了过来。
行舟是裴思恒的头号粉丝，他们之间的交涉无比顺利，戚知只是行舟进入内部任务的一个借口而已。
他拒绝了那么多次，这一次突然同意的原因是为了训练自己弱小的徒弟。
内部任务死亡率比赏金任务低了将近三分之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