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越握着定制手枪,自己也不知道走到了哪一栋宿舍。
她一间一间推门。
试图找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直到推开一扇被从内反锁的门。
迟越顿住脚步,她有强烈的预感,里面一定存在着些什么。
迟越推开了门,看到里面的画面时,脑子轰的一声,她像一个木头一样站在外面。
肢体僵硬到有些不受控制。
这间宿舍的床架已经散架了。
凌乱地堆在地上。
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眼就捕捉到了木板上面部腐烂了一大半的人。
对方孤零零地躺在地上,四肢只剩下了一只左手。
可能是任务区域的特性,这里的尸体腐烂的速度似乎是被延长了。
这让她有机会捕捉对方的特征。
从迟越的视角,能明显看到另一只胳膊上整齐的断口。
迟越一眼认出了对方胳膊上的半截蓝月牙的胎记。
她师父右手胳膊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水雾瞬间蒙上来,迟越看着眼前甚至不能被称之为人的人,眼睛湿润。
她的师父是那一年赏金猎人内部最优秀的任务人,十阶金系觉醒者,是很多内部任务人看齐的目标。
但此刻她断手断脚,躺在那儿毫无声息,完全看不出当年意气风发的模样。
外面的黄沙还没有停下。
理智告诉迟越自己不该上前,这里的死物都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控制着。
他们毫无理智,只会无差别地对区域里的活物展开攻击。
但迟越还是忍不住往前迈开脚步靠近她。
迟越等了很久等到这个任务重启,她期盼了那么久,她终于见到了师父。
迟越走过去,捡到了她师父的常用武器。
她蹲在这具尸体的边上,小心翼翼地扶起轻微发臭的脑袋,放在自己怀里,仔细检查对方身上的伤口。
迟越有自信,区域内没有人能比她师父更强。
不可能有人能把她逼到她这么狼狈的境地,迟越脑子里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手脚是师父自己砍断的。
这也就能解释为什么她还剩一只左手。
因为异能耗尽,她只能用手,这一只左手是她最后握刀的一只手。
迟越声音很轻,“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她脑子里一阵刺痛。
迟越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入侵她的大脑,和她争夺她身体的主导权。
迟越摸出一把飞镖,在自己身上割了一刀,鲜血滋的一下飚出老远,微弱的痛感让她勉强能维持意识清醒的状态。
迟越仔细回想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那阵刮起沙尘的大风太奇怪了,每一次都会带来异变。
像是……某种信号。
黄沙有问题。
师父变成现在这样,和这场黄沙有关系吗?
是被控制了吗?那场黄沙能控制活人?
想到这里咔哒一声,迟越大脑里面的某把锁扣好像被打开。
如果是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
所以师父她是被操控了意识,为了让队友的功能减少到最少,所以选择了这种极端的方式吗?
门被反锁,也不是为了防别人,而是为了防自己。
迟越低头,那颗腐烂了半张脸的脑袋上,原本紧闭的双眼突然掀开了一只。
浑浊发黄的眼球在眼眶里机械转动。
嘎吱嘎吱——
像是陈旧的机械齿轮转动,迟越视线上移,一只干枯灰败的左手指节死死捏住一把刀,猛地朝迟越的脖子挥过来。
………
戚知的防御被强势猛烈的攻击打破。
她很久没有在真实世界里体会过流血的感觉了。
对方能操控火焰。
一拳砸过来,她的皮肤能感觉到强烈的灼烧感。
她已经在拼尽全力躲避攻击。
对方的攻势又快又密,戚知被下勾拳打中,下巴处传来猛烈的撞击感。
即便没有镜子,她也能感觉到下巴在肿胀。
如果不是防御异能加持,她甚至觉得这一拳可以把她的脸部的骨骼砸到变形。
戚知坚持了大约四十来分钟。
从第一间宿舍逃到这里。
她用尽了一切办法,就在刚刚,对方把她逼近了死角。
这是走道尽头的一间杂物室。
应该是以前用来放置卫生工具的,连一间窗户都没有。
唯一的出口是挡在她身前的这名前任务人,身后的一张窄门。
因为慌不择路,她好像一不小心走进了自己坟墓。
她完全是被关在里面打。
要死了吗?
但戚知不想认命。
就像明襄一样,不到最后出结果的一刻,她从来都是选择拼尽全力往前。
如果今天陷入这种绝境里的是明襄,她一定还会是这样的选择。
戚知身上痛到麻木,她几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痛觉。
她捏紧拳头,一双黑到发亮的眼睛盯着她的对手。
有点儿像被狼王逼到悬崖的羊,眼里闪过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除了反杀,她没有别的活命的选择。
戚知一边躲一边找机会,即便这样,还是有三分之一的攻击她无法完全躲过,她的作战服几乎要被烧成乞丐服。
戚知一脚踢过去,对方脖子一弯,但仅仅用一秒的时间迅速回正。
她意识到对方修复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但也就是这一个瞬间,她腾空起跳,双腿关节死死卡住对方的脖子,整个上半身用力带动下半身转动,咔嚓一声,她把对方的脖子拧了下来。
戚知掏出了一把匕首。
刚挥下两刀,脑袋开始犯晕。
………
明襄一路奔跑着找过来,终于在女寝一栋发现了戚知。
她躺在一堆腐肉面前,握着针管,颤颤巍巍地往自己胳膊上送。
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有扎中自己的手,明襄站在门口长长松了一口气。
无比自如地接过她的药剂,替她完成这个步骤。
戚知貌似很惊讶,抬起头,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她,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按理说,明襄应该还在教学楼那一块儿。
“不明显吗?我来找你。”明襄说:“你没事,真好。”
戚知盯着明襄,她嘴张了张,最后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明襄上次出现在扬帆夜市,听内部人员说,那是安全局的人。
安全局在查裴思恒,但她现在在对方手下做事。
她们冥冥之中,无意间站到了彼此敌对的阵营。
她想说的话很多,但一想到这,又什么都说不出口。
“你不需要跟我说什么?”明襄:“我知道你在干什么,也知道你有哪些顾虑。但是我想告诉你,无论你想做什么,我可以帮你的,戚知。”
“我们从来,也永远不会站到彼此的对立面。”明襄朝她伸出一只手。
这一幕让她想起来,集训营那段时间,明襄也说:我可以帮你的,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