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知盯着那只手掌看了几秒。
戚知一直觉得，找出父母的真正死因，寻回遗物是她自己的事。
明襄说要帮她的时候，戚知没有接受。
明襄说的那么轻松，甚至不知道她要面对的是什么。
她没有理由把明襄拉扯进来，让她陷入和自己一样的境地。
戚知曾经瞒着奶奶去安全局报过案，但这件事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就完全没了消息。
不知道是不了了之，还是安全局那群人能力不足，到如今也没有侦破。
戚知对安全局不信任。
她选择以身入局。
这种选择看上去很蠢，但她实在找不到其他方法。
她不想把明襄拉入局，但对方显然已在其中。
她们此刻就像棋盘中的红黑两方的士卒，站在楚河彼此对望。
明襄第二次朝她抛出橄榄枝。
“怎么帮我？”
“抓了裴思恒。”
开什么玩笑，简直是痴人说梦。
但听到明襄这句话，戚知莫名地，这一次心在摇摆。
她不相信安全局，但她好像可以相信明襄。
她想起来集训营最后一轮考核，明襄站在飞车上，也是这样，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戚知做出了和那天同样的动作，她回握住，借力一把站起来。
明襄紧紧握住戚知的手，因为刚刚那场死斗，她的掌心是黏腻的，血液还没有干涸。
明襄感觉手心有什么东西硌着她，从形状上看，有点儿熟悉。
好像是一把三年前就淘汰的老式手枪。
注册赏金猎人身份接取任务赚佣金之前，她生活紧巴巴的，还是从回收站低价淘了一把训练用。
戚知为什么要给自己递枪？
“你们怎么在这儿？”
听到第三道声音，明襄挑眉，顺势将手枪握在自己手里。
动作自如到好像这本来就是她的东西。
行舟满身是血，站在门口。
外面的风停了。
平静到仿佛那两场满天的黄沙不过是一场错觉。
但是行舟的肩膀上落了一些黄沙。
明襄下意识检查自己的肩膀，果然，她身上也有同样的痕迹。
她拍了一下，不是黄沙，触感像是很细腻的粉尘。
这场沙尘暴是她的错误定义，应该叫粉尘风暴才对。
戚知看向她，“你们也遇到了？”
“上一次进来的总共六名任务人，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每个人遇到了一个。”
“这场沙暴很诡异，第一次在操场，也是突然卷起一场大风，落叶底下的虫兽才发生异动。”
黄沙好像是辐射物种行动的催动剂。
如果真的是精神控制，那这片区域从一开始就在背后那个还没现身的辐射物种的掌控之中。
它洞悉他们的一切动向，操纵傀儡想要把他们逐个击破。
但显然，这个计划没有完全成功。
就目前的局势来看，傀儡至少已经被消灭了一半。
明襄并不太担心兰雅那边。
可她有一种奇怪的预感。
所以六名上一次的任务人死亡，这个任务也就快结束了吗？
但明襄总觉得这还不是终点。
太阳西落，视线已经逐渐昏暗下来。
明襄重新把视线放在行舟身上，她感觉对方状态有些不太对劲。
行舟是他们这六名任务人里的最高战力，按理来说，这种程度，应付起来轻轻松松。
但是对方好像伤得不轻。
是遇上了上一次任务人里最厉害的那个？
“你还好吗？”说话的是戚知。
戚知不太喜欢行舟，她不理解对方对裴思恒近乎盲目的崇拜和拥护。
但从她这段时间相处的个人感受来说，行舟确实是个好人，前几次任务，她好几次被他救下。
行舟好像有点儿站不稳，戚知状态也不好，但是她能看到行舟背包上晃得厉害的桃木剑。
“没什么问题，轻轻松松。”行舟明显是嘴硬。
戚知已经习惯了。
还能嘴硬说明问题不大。
对方应该已经注射过愈合剂，他的脖子那一块，那道血痕眨眼间就消失了。
明明他刚来的时候，还很醒目。
戚知走到门口，行舟自觉后退了两步。
行舟感觉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
有人在盯着他，一眼不错的那种盯着，瞬间就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丝的冒犯。
行舟除了任务期间，其余时间非常低调。
他并不是什么正规的军校出身，他是一株在野外经过风吹雨打，野蛮生长的劲草。
即便身居黄金榜榜一的高位，但接收到的投向他的视线大多是带着渴望的。
他们都渴望他的位置。
行舟对自己认知很清楚，他没什么粉丝的都。
那群人都把他当对手，一个卯足了劲想要把他踩下去。
所以行舟对这种直白的视线感觉到不适应。
他转头，刚想说什么。
但这一刻，他的余光透过铁栅栏，瞥到楼下有个人影闪过。
行舟下意识转身对着楼梯口，摆出攻击姿势。
“是兰雅。”
兰雅状态也不好。
明襄原本想喊她，但对方是笔直上楼的，甚至没有抬头确认他们的方向和位置。
简直像是在他们身上安装了一个定位追踪器一样。
明襄眉头一跳。
………
根据光头大杨的提示，兰雅找到了迟越。
迟越是队长，实力强，经验多。
行舟没有参与他们的选拔，兰雅没法拿迟越和行舟比较。
不过她可以肯定的是，迟越绝对不比行舟弱。
但就是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此刻就那么安静祥和地躺在一具腐尸身边。
迟越身后是一大摊的血液，是从她脖子后面流出来的。
铺满了宿舍三分之一的地面。
兰雅看到了旁边一把砍刀，一只断手。
砍刀大约一米长，她好像听祁绛说过，从前赏金猎人内部任务人里，最强大的那一名任务人，武器是一把砍刀，看上去平平无奇，但是一刀下去可以砍下一头十级辐射物种的首级。
一切尽在不言中。
迟越找到了她的师父，但变成腐尸的师父已经认不出她。
任务区域会死人，兰雅一直都知道。
但看着这一幕她鼻头一酸，心里还是忍不住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情绪。
没有人会习惯同伴的死亡。
兰雅去探了探对方的鼻息。
手刚伸过去，对方突然睁开了眼睛。
一根银针飞出，没入她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