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善长?”
听到对方名字的一瞬间,马秀的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瞪出来。
眼前的这人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李善长?
可对方看起来就像一个普通的老头,根本没有任何能让人觉得惊奇的地方。
如果非要把他和普通的老头做一些区别的话,大概就是他的眼神十分锐利,和他对视的时候,总有一种被毒蛇盯上的感觉,好像他时时刻刻都在尝试窥探自己的内心。
短暂的震惊之后,马秀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只是和李善长对视了几眼,他心里忽然感觉毛躁躁的,竟然不自觉的开始想起这些年有没有做过对不起别人的事。
好家伙,这就是李善长吗?
难怪老朱一直防着他。
“参见韩国公!”
马秀率先开口,打破平静的局面。
李善长眉头一挑,略显惊讶:“你认识我?”
“有谁不认识韩国公?”
马秀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这种拍马屁的话,要是传到别人的耳朵,必定十分受用。
可放在李善长的身上,李善长并没有感觉到半点儿喜悦,反而心中还莫名感到一阵阵的惶恐不安。
他可是太清楚什么叫作功高盖主了。
来找马秀之前,他打探过关于皇上和马秀之间的事,也知道皇上来找马秀的时候,马秀可是认不得皇上的。
而自己只报了一下名字,马秀就如此恭敬。
这要是传到皇上的耳中还了得?
只怕皇上又会拍着自己的肩膀,说一句‘你可真得民心啊’。
“一个半只脚踏入黄土的人,有何值得在意的。”
李善长淡淡的笑着回应,看马秀好像还有其他的话想说,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听说马郎中的医术高明,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此番专程过来求方子,让马郎中见笑了!”
“他是你儿子吗?我已经给他方子了。”
“皇上让他去苏州调查买卖官印的案子,这小子居然背着我筹备了几辆马车,还想带着女眷去苏州,也不知道听谁说的马郎中医术高明,便过来求几个方子带上,简直是丢人现眼。”
“没事,不就是一些强身健体的方子吗?给就给了,吃了对身体也有好处。”
马秀乐呵呵地回应,完全察觉不到李善长的弦外之音。
“我就怕他对马郎中说一些荒唐的话,想要带着马郎中一起去苏州给他做什么私人郎中,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了马郎中愿意给太子殿下做私人郎中,而今太子殿下不在皇城,他就想着带马郎中一起去苏州……”
“韩国公多虑了,他没有说这些话。”
“……”
李善长说一句,马秀就接一句。
可李善长的话外音,马秀一句都没有听明白,完全就是正经的回答,搞得李善长也有些不自在。
他想暗示马秀,让马秀知道自己过来的目的,可马秀这模样完全是听不明白。
平常他遇到的都是一些人精中的人精,像是这种浅显易懂的话,只要说出来对方就能明白,如今突然遇到这样的货色,他一时之间还不知道该怎么沟通。
“请用茶。”
好在,赶来送茶的朱拾打破尴尬的局面,也给了李善长喘息的机会。
就眼下的情况看来,想要马秀答应去苏州,恐怕是难上加难,必须得用其他的办法。
“听说马郎中不光医术高明,才学亦是不凡,马郎中怎么不入仕为官,造福百姓?”
“啊……这个,我没那个想法,我就想做个小官儿。”
“好,好。”
李善长抿了口茶水,忽的起身:“马郎中忙着吧,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罢,他转身离开。
马秀一脸懵的目送他,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道:“怎么都怪怪的,说着说着就要走。”
“师父,他是谁啊,很厉害吗?”
朱拾昂头望着马秀,小脸儿上写满疑惑。
马秀点点头:“很厉害的一个人,不过不清楚他来干嘛的,我总感觉他好像要跟我说什么,但是又没说完。”
……
乾清宫。
朱元璋斜靠在椅子上看书。
“皇上,韩国公求见。”
小太监来到门口通报,声音不高不低。
“让他进来。”
朱元璋头也没抬,轻飘飘的回应。
小太监领命离开,再回来时,李善长跟在小太监身后。
“参见皇上。”
李善长进殿后跪下,闷声喊了一句。
“没成?”
“……”
“还是你没明白?”
朱元璋翻了一页书,仍然没看李善长一眼。
后者轻叹,低声道:“马郎中无心为官,强迫他入朝为官恐怕只会令他更厌烦,微臣想……”
“你想什么想?有什么话就直接说。”
“应当从长计议。”
“知道了,回去吧。”
朱元璋摆了摆手,全程没有看一眼李善长,这倒是让李善长陷入自我怀疑。
是自己猜对了,还是自己完全猜错了?
皇上难道真的不着急吗?
莫非有其他的事情?
李善长退出乾清宫,寒风扑面,却不及心中冰凉:“马秀啊马秀,你若是一心仕途该多好,有皇上为你撑腰,前途不可限量啊。”
李善长前脚离开,太子朱标身着青衫,闯入乾清宫,眉宇间带着风尘之色,显然刚从城外归来。
“父皇,秦王……”
哒哒哒。
朱标刚要说话,朱元璋敲了敲书案,手指指向一旁堆叠起来的奏折:“自己看。”
换作以往,他必然要先看再说话,今日他看都没看,不必想也知道,奏折中记录的必然是秦王朱樉的罪证。
去朱樉封地之前,他还抱有希望,认为是有人恶意诬陷,去了之后才知道,朱樉做的比奏折中说的更过分,折磨百姓为乐,残杀百姓逗小妾开心……
“弟弟他……”
“怎么?又心软了?”
朱元璋放下书,表情没有太大起伏:“这件事咱不会管,也不会问,你想怎么做是你的事,处理不好,以后就不要再妇人之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