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慌加上神识受损还未完全修复。
让林深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阵阵发黑。
身体不受控制地晃了晃,下一秒,一个带着凉意的怀抱便贴了上来。
夜怜雪心疼地一把抱住他,让他靠在自己怀里。
林深微微喘着气,他盯着夜怜雪那双无辜的大眼睛,问道:
“你都在我的脑子里,看到了什么?”
夜怜雪眨了眨眼,似乎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紧张。
但还是乖乖地掰着手指数了起来,像是在回忆一场新奇的游历:
“好多好多奇怪的东西呢。”
“我看到了不用灵兽拉着也能跑得飞快的铁盒子,看到了手里拿着会发光的砖头傻笑的人,还有那种直插云霄、全是琉璃做的方塔……”
“那个世界好亮啊,晚上居然比白天还要亮。”
每听她说一句,林深的心就往下沉一分。
全完了。
林深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最致命的问题:
“既然你都看见了,那你也该知道,我根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是你们最忌讳的异类。”
他紧紧盯着夜怜雪的脸:
“按照你们这个世界的观念,我不就是不祥之兆吗?是会带来灾难的妖孽。你不怕我?”
在这个修仙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他本以为夜怜雪会因为这个而忌惮,甚至杀了他。
然而,夜怜雪听完,却只是困惑地歪了歪头,那双血红色的眸子里写满了,然后呢?
“不觉得呀。”
她理所当然地说道,甚至还得寸进尺地把林深抱得更紧了一些:
“什么不祥之兆?什么妖孽?”
少女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既天真又邪气的笑意:
“深哥哥是不是忘了?我现在可是吞噬了鬼王呢。”
“我就是鬼神,若说凶兆,这世上还有比我更凶的人吗?”
林深直接愣住了。
夜怜雪的手臂缓缓收紧,勒得林深有些生疼,那是她宣誓主权的力道:
“我才不管深哥哥是从哪个世界来的,也不管你是人是鬼。”
“就算深哥哥真的是上天降下来灭世的凶兆,那也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凶兆。”
“你就注定要永远、永远和我在一起,别想拿异世界的话甩开我。”
林深呆呆地听着这番令人毛骨悚然的深情告白。
他看着少女眼中那狂热的偏执,自己终究还是低估了她对自己的喜欢啊。
在她的世界里只有我要和我不要。
只要是她认定的东西,无论什么,她也要锁在身边养着。
见林深又不说话了,夜怜雪以为他还在纠结身份的问题。
她不想让他多想,便依依不舍地从他怀里退了出来,重新端起那一盘散发着诡异热气的佳肴。
“好啦深哥哥,别想那些没用的了。”
她将盘子举到林深面前,满脸期待地催促道:
“快尝尝!这可是我在你记忆里看到的、你最喜欢吃的食物了!”
林深闻言,一想到她毫无道理的闯入自己的意识,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这种被人扒光了、毫无保留地展示在面前的感觉,真的让他感到羞耻和愤怒。
这个家伙……
她是真的要把自己的一切都掌控在手里了!
但看着夜怜雪那双亮晶晶、写着快夸我的眼睛,林深到了嘴边的斥责又止住了。
算了。
自己较什么劲呢?
总不能为了什么男子气概真的跟她爆了吧,也完全打不过她啊。
到时候惹急她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他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了筷子。
看着那裹满了浓稠酱汁、色泽诡异的鸡翅,林深做了好几次心理建设,才夹起了一块送进了嘴里。
“……”
果然。
还是要以貌取物的。
没有那种独特的焦香,只有一股子挥之不去的甘草和陈皮的中药味。
又咸,又甜,又苦。
简直就像是在喝一碗加了糖精的红烧中药肉。
林深放下筷子,看着盘子里剩下的那堆黑暗料理,无奈地摇了摇头:
“别折腾了。这个时代做不出这种味道,那种特殊的调料,你们这里没有。”
“啊?”
夜怜雪脸上的期待瞬间垮塌,满脸写着遗憾:
“可是……我看深哥哥记忆里吃得很开心啊……”
看着她这副委屈巴巴的模样,林深心里那点被冒犯的火气也消散了不少。
虽然她也是为了讨好自己,虽然这方式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说她卑微吗,她的行为那般霸道不讲理。
说她强势吗,但她又次次这样……
他抿了抿唇,犹豫了半晌,安慰道:
“没事。其实这个世界的食物也很不错,我很习惯,不用非得去复刻那些。”
话音刚落,面前的少女就像是变戏法一样,阴霾瞬间一扫而空。
夜怜雪猛地抬起头,嘴角咧到一个极其好看的弧度,眼睛笑成了弯弯的月牙:
“深哥哥喜欢就好!”
不过,既然吃的这招不太行,那她还有早就准备好的杀手锏呢!
夜怜雪那股子兴奋劲儿又上来了。她一把拉起林深的手,神秘兮兮地说道:
“虽然吃的做不好,但我还有一个更大、更大的惊喜要给深哥哥看!”
“什么?”
林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不由分说地从床上拽了起来。
这一次,她没有带他往殿外走,而是径直来到了寝宫内侧的一面装饰墙前。
只见夜怜雪伸出白嫩的小手,握住架子上的一只青花瓷瓶,轻轻一转。
随即,那面看似严丝合缝的墙壁竟然缓缓向两侧滑开,露出了一条幽深的通道。
林深有些诧异,这丫头在皇宫里究竟挖了多少密道?
“来嘛来嘛!”
夜怜雪迫不及待地拉着他走了进去。
通道不长,也没什么阴森的感觉,反而透着光亮。
当林深跨过最后一道门槛,看清眼前的景象时,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瞳孔猛地收缩。
眼前这个房间,宽敞明亮,窗明几净。
地上铺着并非宫廷的红毯,而是他在晋朝时特意找木匠打磨的光滑木地板。
房间的中央,摆放着那张他从现代带来的懒人沙发。
旁边是一张看起来有些奇怪、却又无比亲切的、用来做手术的特制高脚床。
甚至连角落里摆放医书的书架、桌子上用来称药的天平位置,还有那一块棋盘,都和他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这里分明就是他在晋朝住了几年的那个家,听雨苑!
“这……”
他环顾四周,那种熟悉的现代简约风装修,与外面那金碧辉煌的宫殿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割裂感。
他把穿越前的审美,硬生生地搬到了这个修仙世界。
而现在,夜怜雪又把这一切,一比一地复刻到了她的皇宫里。
“怎么样?是不是一模一样?”
夜怜雪从身后抱住了林深的腰,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邀功:
“我知道深哥哥喜欢那种亮堂堂的感觉。”
“你看,那个软软的椅子,我也做出来啦!”
林深神色复杂地看着这一切。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感动吗?有的吧。
但更多的,是一种窒息后怕感。
她居然能把细节还原到这种程度,甚至连他随手放在桌角的一个笔筒都复刻了出来。
她在观察自己窥探自己这方面,已经到了近乎病态的地步。
“深哥哥?”
见他不说话,夜怜雪歪过头,观察着他的表情:
“你不喜欢吗?这可是你的家呀。”
林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那股复杂的情绪,转过身看着她:
“你把这里改成这样是为了什么?”
夜怜雪理所当然地眨了眨眼,那双血红的眸子里闪烁着偏执而单纯的光芒:
“因为深哥哥想家呀。”
“你在信里说,你向往那个地方,向往那种生活。”
“那我就把那个地方,原封不动地搬到我的身边来!”
她扑进林深怀里,仰起头,声音甜腻得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下咒:
“这样,深哥哥既可以住在自己喜欢的家里,又可以永远陪着我啦。”
“你看,我对深哥哥多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