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那苏凌站在那架刑具前,看着那个被她亲手折磨得不成人形的男人。
许文此刻正虚弱地垂着头,气若蜉蝣。
苏凌伸出手,用那修长的指甲轻轻挑起他的下巴,强迫他抬起头来。
许文艰难地睁开眼。
当他看清面前的人是苏凌时,那双眼神瞬间迸发出恨意。
若是换做以前,苏凌看到这种眼神,只会兴奋地再给他一刀。
或者给他换个更痛苦的刑罚,以此来欣赏他无能狂怒的样子。
可今天她没有。
她看着许文眼中的恨意,脑海里却不断重复着夜怜雪的那番话:
“你得到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空壳。”
“他的眼神里也只有恨,没有爱。”
苏凌的手指僵在了半空。
她突然撤回手,有些烦躁地在牢房里踱了两步。
最后停在许文面前,眉头紧锁,语气里竟然带着迷茫:
“许文,我问你个事。”
许文一言不发。
苏凌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竟真的向这个阶下囚吐露了自己的疑惑:
“刚刚,公主殿下跟我说,我错了。”
“她说真正的爱,是要像她对林深那样,让他离不开自己,让他心甘情愿。”
说到这里,苏目光死死地盯着许文的眼睛:
“如果,我是说如果。”
“如果我也像她那样,把你放下来,不再折磨你。”
“你,会像那个林深一样,抱抱我吗?”
“你会爱我吗?”
地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许文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底下最荒谬的笑话。
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干裂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喉咙里发出了刺耳的笑声:
“呵……呵呵……”
他笑得浑身都在颤抖,牵动了伤口,鲜血顺着嘴角流下,但他毫不在意。
他抬起头,用那种看白痴一样的眼神看着苏凌,一字一句地说道:
“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爱?”
许文死死盯着她,声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诅咒:
“只有仇,只有恨。”
“你就算把心挖出来给我,我也只会觉得恶心,只会当着你的面把它踩碎!”
“只要你敢放开我一瞬间我一定会杀了你。”
这一番话狠狠地扇在了苏凌的脸上。
彻底打碎了她心底那模仿夜怜雪的幻想。
苏凌脸上的迷茫和犹豫,在这恶毒的咒骂声中,一点点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加冰冷、更加疯狂的戾气。
“是吗……”
她猛地抬起头,一把掐住了许文的脖子,指甲深深地嵌入他的皮肉里: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招对我不行!”
苏凌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她凑近许文的耳边,恶狠狠地说道:
“既然感化不了你,既然你只想杀我。”
“那我就只能把你钉得更死一点了。”
“恨我也好,恶心我也罢。”
“许文,你这辈子,哪怕是做鬼,也只能做我苏凌的鬼!”
“来人!”
苏凌松开手,转身大喝一声,恢复了往日那副残酷暴戾的模样:
“把那套新研制的碎骨钉给我拿来!”
“既然他这么有力气骂人,那就让他再好好享受享受!”
——
自从两人本源相融后,每次修炼她都非要拉着林深一起。
美其名曰互补,实际上就是想找个正当理由,名正言顺地钻进林深怀里。
还要让两人的灵力在彼此的经脉里交融缠绵。
在这种近乎作弊的修炼方式下,林深的修为简直像坐了火箭一样往上窜。
短短几日,竟然就已经摸到了元婴期的门槛!
而更诡异的是,或许是被那同心蛊咒潜移默化地影响了。
面对夜怜雪这种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挂在他身上的黏人劲儿。
林深竟然不觉得烦。
……
这天午后,阳光正好。
夜怜雪刚把那一堆烦人的竹简批完,就被苏凌火急火燎地拽到了地牢。
“哎呀你快点嘛!许文那个废物骨头太脆了,我还没怎么用力呢,他又快不行了!”
苏凌一边拖着她走,一边满脸焦躁。
夜怜雪无语。
能不能行了?天天把人往死里整,然后再火急火燎地救回来,这苏凌是不嫌累吗?
但吐槽归吐槽,她还是出手把那个只剩一口气的许文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完事后,夜怜雪转身就想走:
“行了,别耽误我,我要回去找深哥哥了。”
“哎!别走啊!”
苏凌却一把拉住了她的袖子,死活不撒手,语气里竟然带着几分少见的恳求:
“怜雪,陪陪我们嘛。你的世界里又不止林深一个人!”
“我让人在御花园备了酒席,还叫了顾曦乐。”
夜怜雪回过头,狐疑地打量着苏凌。
哪怕刚刚才听完许文那悦耳的惨叫声。
她的脸上也没有了往日那种变态的兴奋感,反而是疲惫。
“真是麻烦。”
夜怜雪嘟囔了一句。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最近确实也有点烦恼,正好去问问那个顾曦乐。
——
御花园,凉亭下。
三个女人又一次围坐在了那张熟悉的木桌前。
只是这一次,气氛有些沉闷。
苏凌最先忍不住吐露了苦水:
“我不明白。”
她红着眼睛,指着地牢的方向,咬牙切齿:
“这几天我狠狠地折磨他,听他惨叫,可为什么,我一点都不开心了?”
“我是不是真的错了?我是不是该像怜雪你那样,对他好点?”
听完她的苦恼,夜怜雪闻言毫不留情地嗤笑了一声:
“呵。”
“还好当时没听你的。要不然,我家深哥哥现在肯定也和那许文一样,只会用那种眼神看我了。”
苏凌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也没有反驳。
她现在是真的陷入了巨大的自我怀疑和纠结中。
要不要把许文放下来?给他治好伤?像怜雪哄林深那样,去哄一哄他?
可是,万一那个男人得寸进尺,身体好了第一件事就是杀自己,或者又逃跑了怎么办。
一直在一旁默默观察的顾曦乐,此刻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她那双看似温婉的眼睛里,早已看出一切。
苏凌虽然嘴上说着纠结,说着怀疑。
但骨子里那股暴虐和控制欲根本就没有变。
她之所以烦躁,只是因为许文的反应脱离了她的掌控,而不是她真的觉得自己错了。
对于劝她从良那就是对牛弹琴。
不仅没用,反而会让她更加焦虑。
于是,顾曦乐微微一笑,顺着苏凌的毛,说出了那番最合她胃口、却也最毒的劝告:
“苏统领,你为什么要怀疑自己呢?”
“那个许文是敌国的暗探,是背叛者。对于不听话的男人,你自然有手段。”
“既然他不领情,那就打到他领情为止。什么时候他学会摇尾巴了,你自然就开心了。”
“真的?!”
苏凌猛地抬起头,眼睛里的迷茫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被认可后的狂喜。
苏凌用力地点了点头:
“没错!你说得对!他就是欠收拾!”
“他现在还敢瞪我,还敢绝食,就是因为我不够狠!只要让他真正怕了,怕到骨子里,他自然就乖了!”
一番话下来,苏凌的心情瞬间多云转晴。
她重新翘起了二郎腿,脸上又恢复了那副不可一世的神情。
甚至已经开始盘算着回去该怎么给许文上一套新菜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苏凌喜欢顾曦乐了,她说话是真中听啊。
搞定了这一个,顾曦乐转过头,看向一旁安安静静喝茶的公主殿下。
她微微一笑,像个尽职尽责的心理医生,准备帮这位更重量级的病人诊断一下:
“公主殿下,您一直眉头微蹙,似乎也有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