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下的76号,灯火通明,如同一个盘踞在黑暗中的怪兽,张着血盆大口。
梁仲春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悠闲地品着一杯威士忌。他已经想好了说辞,准备把今天这口黑锅,结结实实地扣在汪曼春的头上。毕竟,最开始的线报是情报处收到的,抓人的命令也是汪曼春默许的。他梁仲春,只是配合行动而已。
他相信,明楼是个聪明人,会明白这个道理,不会真的为了这点“小事”跟自己撕破脸。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砰”的一声,从外面粗暴地撞开。
两个守在门口的特务被人像扔麻袋一样扔了进来,摔在地上哼哼唧唧地爬不起来。
梁仲春手里的酒杯一晃,琥珀色的液体洒了一手。他惊愕地抬起头,正看到明楼带着一身寒气,逆光走了进来。他身后,是面无表情的明诚。
“明……明先生?”梁仲春连忙放下酒杯,扯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您怎么来了?来之前怎么也不打个招呼,我好去门口迎接您啊。”
明楼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冷冷地看着他。他缓步走进办公室,目光扫过墙上挂着的各种规章制度,最后停留在梁仲春的脸上。
那种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而像是在看一个死物。
梁仲春被他看得心里直发毛,额头上渗出了冷汗,“明先生,今天下午的事,真的是个误会。我……”
“赵四在哪?”明楼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平静得可怕。
“赵四?”梁仲春愣了一下,“他……他应该在审讯室那边,汪处长抓回来的那个犯人,还没撬开嘴……”
他的话还没说完,明楼已经转身朝外走去。
“哎,明先生!”梁仲春急忙跟了上去,“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啊!”
76号的走廊里,回荡着明楼沉稳的脚步声和梁仲春急促的劝说声。所有遇到的特务,都被明楼身上那股骇人的气场所震慑,纷纷避让。
审讯室的门外,赵四正带着几个手下在抽烟聊天,抱怨着今天的好事被明诚搅黄了。
“他妈的,要不是那个姓明的秘书,老子今天就能把明家那两个女人……”
他的话音未落,一个黑影已经笼罩在他的面前。
赵四抬起头,正对上明楼那双冰冷的眼睛。他嘴里的香烟“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明……明先生?”
明楼没有理他,而是转头看向他身后的一个特务,这个特务,正是下午在明公馆旧址外,推搡明镜的那个人。
“你,过来。”明楼对他招了招手。
那个特务吓得腿都软了,求助似的看向赵四。
“明先生,我的人不懂事,我已经教训过他了。”赵四硬着头皮上前解释。
明诚上前一步,直接将赵四拦住,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赵四的脸都变了形,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明楼缓步走到那个特务面前,脸上甚至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别怕,我只是想问你一句话。”
那个特务战战兢兢地看着他。
“今天下午,是你用手,推了我大姐,对吗?”明楼的声音很轻柔,像是在闲话家常。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
“是这只手吗?”明楼抬起手,轻轻握住了那特务的右手手腕。
在所有人惊恐的注视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个特务的右手手腕,被明楼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生生折断了。
“啊——!”
凄厉的惨叫声划破了76号的夜空。
周围的特务都吓傻了,他们见过狠的,却没见过这么狠的。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一言不合就直接废人手腕。
明楼仿佛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从口袋里掏出手帕,仔细地擦了擦自己的手指,然后将手帕扔在了那个抱着手腕惨嚎的特务脸上。
他转过身,目光落在了脸色煞白的赵四身上。
“梁处长。”明楼的声音依旧平静,“我的家人,被你的人无故扣押,受尽惊吓和屈辱。这笔账,我们该怎么算?”
梁仲春的冷汗已经浸湿了后背的衬衫。他知道,今天这事,不给明楼一个满意的交代,绝对过不去。
“明先生息怒!这件事,是赵四办事不利,自作主张!我一定重重地罚他!”梁仲春咬着牙说道。
“罚?”明楼笑了,那笑容里充满了嘲讽,“怎么罚?罚酒三杯,还是关几天禁闭?”
他摇了摇头:“梁处长,你的规矩,太软了。今天,我来教你一个规矩。”
话音刚落,明诚已经将一把手枪,塞到了梁仲春的手里。
冰冷的触感让梁仲春一个激灵。
“明先生,你这是……”
“76号的规矩,办事不利,以下犯上,当如何处置?”明楼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
梁仲春握着枪的手在抖。他明白了,明楼这是要他亲手处理赵四,杀鸡儆猴!
赵四也明白了,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着梁仲春连连磕头:“处长!处长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处长!”
梁仲春的内心在天人交战。赵四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替他干过不少脏活。可另一边,是深不可测、手眼通天的明楼。
他看到了明楼眼中的那份决绝和杀意。他毫不怀疑,如果今天自己不动手,那么下一秒,枪口对准的,可能就是自己的脑袋。
权衡利弊,只在一瞬间。
梁仲春抬起手,颤抖的枪口对准了还在磕头的赵四。
“处长……不要……”
“砰!”
没等梁仲春开枪,明楼已经一枪将人打死。
枪声在封闭的走廊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四的身体猛地一震,额头上出现一个血洞,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梁仲春,然后缓缓地倒了下去。
血,在地板上蔓延开来。
周围一片死寂。所有的特务都用惊惧的眼神看着明楼,这个男人,用最直接、最血腥的方式,给他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
明楼看也没看地上的尸体,他走到梁仲春面前,将梁仲春手里的枪拿回来,又擦了擦自己手里的枪,然后将枪扔给明诚。
“梁处长,治家要严。”他拍了拍梁仲春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以后,管好你手下的狗。再有下次,断的,就不知道是谁的手,丢的,又会是谁的命了。”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转身向外走去,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明先生,”梁仲春忽然叫住了他,声音嘶哑,“今天这事,汪处长那边……”
明楼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留下一句话:“她那边,我自会去说。梁处长,你只需要记住,明家的人,不是谁都能动的。”
看着明楼和明诚消失在走廊尽头的背影,梁仲春浑身一软,几乎瘫倒在地。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和鲜血,心中第一次,对明楼这个人生出了彻骨的恐惧。
这哪里是经济顾问,这分明就是个索命的阎王!
而此刻,情报处办公室里,汪曼春听着外面的枪声和惨叫,脸上露出了冰冷的笑容。她知道,好戏,才刚刚开始。
明楼处理了梁仲春,下一个,就该来她这里了。她倒要看看,为了那个陆依萍,他能做到什么地步。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把犯人带到三号审讯室,我要亲自问话。”
她手里的这张牌,是时候打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