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从空箱的震惊中缓过神,就听见身后传来冰冷的呵斥,如同淬了毒的钢刀直插心脏。
领头的军官,陆军中佐松本一郎,正双手抱胸站在他身后,军靴踩在散落的木箱板上,发出“咯吱”的脆响,每一步都像踩在山本的神经上。
“铃木少佐!这就是你给我们的惊喜?”松本猛地踹向身旁一个空木箱,箱子“哐当”一声撞在码头的铁桩上,碎成几片。
“就是这些装着空气的空箱子,要帮你晋升中佐,要给天皇陛下献宝?”他的声音越来越高,引得周围的士兵和古董商纷纷侧目,那些原本带着期待的目光,此刻全变成了鄙夷与嘲讽。
铃木踉跄着跪倒在地,双手死死抓着地上的碎石,指节磨出了血。
他抬起头,脸上满是鼻涕和眼泪,声音嘶哑地辩解:“松本中佐!我没有撒谎!我真的亲眼看他们把文物装上船的!每个箱子我都检查过,封条也是我亲手贴的,怎么会是空的……”
“哦?亲手检查?”松本冷笑一声,上前一步踩住铃木次郎的手背,用力碾压,“那就是说,这些价值连城的宝藏,是被你私吞了?”这句话像炸雷般在山本耳边响起,他猛地抬头,瞳孔骤缩,私吞军用物资可是重罪!
“我没有!我没有私吞!”铃木次郎疯狂地摇头,想要挣脱松本的脚,却被踩得更紧,手背传来钻心的疼痛。
周围的士兵纷纷围拢过来,举着枪对准他,古董商们则悄悄往后退,生怕惹祸上身。松本看着铃木次郎绝望的模样,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突然抽出腰间的佩剑,“哐当”一声扔在铃木次郎面前。
佩剑的剑鞘砸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声响。
铃木次郎盯着那把寒光闪闪的佩剑,浑身冰凉。
松本的意思不言而喻:要么自证清白,要么以死谢罪。
“给你十分钟。”松本收回脚,擦了擦军靴上的灰尘,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要么说出宝藏的下落,要么用这把剑,向天皇陛下谢罪。”
说完,他转身走到一旁的遮阳棚下,端起士兵递来的茶,悠闲地喝了起来,仿佛眼前即将发生的不是一场死亡,而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表演。
铃木次郎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佩剑的剑柄。他想起自己的升官梦,想起东京的洋楼和财富,想起家人期盼的眼神,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他明明没做错什么,却要承担这样的后果,可在日军的军规里,失败就是原罪,没人会听他的辩解。
他缓缓站起身,解开军装的纽扣,露出胸前的疤痕。
周围的士兵们屏住呼吸,目光聚焦在他身上。
铃木次郎举起佩剑,剑尖对准自己的腹部,脑海里闪过的不是天皇的恩赐,而是天津港码头上陆今安那充满恨意的眼神,闪过那些被他掠夺文物的中国古墓。
“天皇陛下……我……尽力了……”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喊出这句话,随即猛地将佩剑刺入腹部。
剧痛瞬间席卷全身,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军装和脚下的土地。
他身体一软,跪倒在地,佩剑从手中滑落,发出“当啷”的声响。
死有余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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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临,将安塞县城裹进温柔的夜色里。
街道上的欢腾却丝毫未减,腰鼓声虽歇了,可乡亲们的笑声、孩子们的嬉闹声,还有偶尔响起的鞭炮声,交织成一曲热闹的夜曲。
苗初一手紧紧拉着苗泽华的手,一手攥着岳婉晴的掌心,蹦蹦跳跳地走在中间,脚步还不自觉踩着白日腰鼓的节拍,辫梢上系着的红绳随着动作轻轻晃动。
“这孩子,看了场腰鼓,魂都快飞进去了。”岳婉晴道
苗泽华也跟着笑:“走吧,该回去吃饭了。”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地走到家门口,苗初抢先一步推开虚掩的院门,确认院里没有串门的乡亲,她憋了一路的秘密,终于能说了。
不等父母进门,她就迫不及待地拽着两人的手往窑洞里走,门“吱呀”一声关上,将外界的喧闹隔绝在外。
她转过身,眼睛亮得像藏了两颗星星,声音里满是抑制不住的激动:“爹!娘!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岳婉晴连忙拉着她坐到炕边,给她倒了杯温水:“别急,慢慢说。”苗初喝了口水,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说道:“我的大房子里有动静了!原来的银蟾和玉蟾分开了,从泉眼里升起一只好大的金蟾,还吐出好多好多金条!这下咱们再也不愁捐钱的事了!”她
岳婉晴听得目瞪口呆,连忙追问:“真的?那可太好了!”
可苗泽华却没有立刻附和,他皱着眉坐在一旁,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炕沿。
白日里秦政委悄悄跟他说的消息突然浮现在脑海,日军撤退时,从天津港运走了一大批搜刮来的古董文物和金条,据说是要献给天皇,可后续却没了这批物资抵达日本的消息,军部那边乱作一团。
他抬眼看向满脸兴奋的女儿,语气带着几分试探:“娇娇,爹问你,除了金条,大房子里是不是还出现了古董?比如花瓶、字画之类的东西?”
苗初脸上的笑容一僵,有些惊讶地睁大眼睛:“是啊爹爹!金蟾旁边还摆着好几个漂亮的瓷瓶子,还有卷起来的画!你怎么知道的?”
“果然如此。”苗泽华重重叹了口气,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他拉过女儿的手,语气认真地说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这大房子里的东西,就是日本人搜刮的中国物资。他们没能成功运出中国,最后以这样的方式回到了咱们手里。你想啊,为什么这大房子只有在你不断捐献、支援家国的时候才会升级?因为它本就属于这片土地,只有用在正道上,才会焕发生机。”
苗初愣在原地。原来不是空间无缘无故的馈赠,而是那些被掠夺的国宝,在以另一种方式回归故土,滋养着这片饱受战火的土地。
“爹,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是这样。”苗初的心情从单纯的兴奋变得沉重又感动。
她攥紧拳头,眼神坚定地说道,“那我更要好好利用这些东西!把古董好好保存起来,等将来太平了还给国家;金条就用来建学堂、开医院,让所有孩子都能读书,所有伤员都能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