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子晨和周烨僵在阳台上，手中的应急手电筒照向窗外， 他们呆愣愣的望着窗外的瓢泼大雨。
不，那根本不是雨，是倾盆而下的、泛着诡异淡黄绿色的酸液，砸在楼下的水泥地上“滋滋”作响，腾起一层薄薄的白雾，连空气里都飘着股刺鼻的金属腥气。
“轰隆——”
随着一声巨响，对面宿舍楼突然传来闷响，紧接着是金属扭曲掉落的尖啸。
两人眼睁睁看着前方五楼的防盗窗像被抽走了螺丝，整个从墙体上剥离，带着铁锈和碎水泥块直直坠向地面。
“砰”的一声重撞后，飞溅的残渣像炮弹一样击碎了一楼宿舍的玻璃，尖锐的惊呼瞬间刺破了雨幕。
周烨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下意识吞咽时却呛得咳嗽两声，空气里的酸气刺得喉咙发疼。
他转头看向自己身前的防盗窗，这是学校为了迎接新生特意建造的新建宿舍楼。
然而才启用不到半年，防盗窗的焊点处已爬满褐色锈迹，被酸雨浇透的铁条微微颤动，每晃一下都发出细碎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会步上对面的后尘，掉落下去。
“怎么办？”黄子晨的声音发颤，“为什么会下酸雨啊……还是这么厉害的酸雨……”
他看着对面宿舍楼的惨状，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的恐慌。
黄子晨不是没幻想过末世。
疫情那几年，他在家里刷过几十本末世小说，高温炙烤大地时人类躲进地下掩体，极寒冻住海洋时靠燃烧燃料取暖，哪怕是丧尸围城，只要囤够物资、找对队友，总能拼出一条活路。
那些故事里的灾难再可怕，但都藏着熬过去的希望。
只要熬一熬，就可以过去了。
等高温退去，等冰雪消融，等疫苗研制成功，世界总会慢慢恢复原样。
可他从没见过哪个作者敢把酸雨写得这么彻底。
他望着楼下被酸雨浇得植物，高大的梧桐树昨天还茂盛的树叶，如今已成光秃秃的一片。
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黄、卷曲，最后像碎纸片一样脱落，掉进积起的酸水洼里，瞬间就被溶成了一团模糊的绿泥。
这不是简单的灾难，是对人类生存根基的彻底摧毁。
土地会被污染，河流会变成毒液，连人类赖以生存的建筑都在被一点点消融。
甚至就连老一辈子说的那些“啃树皮、吃观音土”的最后生存方法，在这样的酸雨面前显得无比可笑。
树皮会被腐蚀，土地里长不出庄稼，甚至连储存物资的金属容器，恐怕都撑不了多久。
“对面的墙开始崩塌了。”
周烨突然开口，声音干涩。
黄子晨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对面宿舍楼的外墙涂料正顺着雨水往下淌，露出里面斑驳的红砖，那些红砖被酸雨浸泡后，边缘已经开始剥落，原本坚固的墙体像被泡软的蛋糕，正在无声地溃烂。
他们精心规划过的安全屋，在这样无孔不入的腐蚀面前，不过是个脆弱的纸壳子。
阳台的玻璃已经被酸雨砸出了细小的裂纹，雨水顺着裂纹渗进来，在地面上洇出一圈淡绿色的痕迹，连瓷砖都被腐蚀得失去了光泽。
又是一声“咯吱”响，两人身前的防盗窗突然向下弯了弯，几缕锈迹混杂着酸雨水珠，滴落在阳台的瓷砖上，留下一个个浅坑。
黄子晨和周烨同时后退几步，冰凉的恐惧顺着脊椎往上爬。
周烨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怎么办？我们的宿舍会塌吗？”
每一个字都裹着浓得化不开的无助
黄子晨摇摇头，眼底蒙着一层水光，“我不知道……”
父母失联，酸雨到来，每一件事情都在击打着少年脆弱的神经。
他话没说完，就被窗外一阵更密集的酸雨声打断。两人同时瑟缩了一下，仿佛那带着腐蚀性的雨滴会穿透玻璃，扑到他们身上来。
“我们要不要去找个安全的地方？”周烨提议道，“比如教学楼的地下室，那种封闭的地方，总比在这五楼强吧？”
“不行！”
黄子晨摇头否决，“外面的酸雨浓度根本不是我们能扛的，别说去教学楼，就是冲过这栋楼的楼道到楼梯口，都得被扒一层皮。”
黄子晨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得周烨瞬间蔫了下去。绝望像藤蔓一样缠上心脏：“那我们怎么办？在这里等死吗……”
“现在你们该睡觉了。”
一个平稳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清冷的语调瞬间压下了两人的慌乱。
那语气和往常没什么两样，没有末世来临的恐慌，只有淡淡的平静，却奇异地让周烨和黄子晨平静下来。
周烨扭头，就看见顾乘星正站在宿舍阳台的门口。
不知何时，他已经换好了衣服，身上还穿着一件浅蓝色睡衣，袖口随意地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干净的手腕。
少年身形纤瘦，皮肤白皙，气质温润，怎么看都该是需要被保护的模样。
可周烨看着他，却莫名觉得那颗狂跳的心慢慢稳了下来。
方才混乱和恐惧的思绪，在看到顾乘星那双平静的眼睛时，突然就消散了。
顾乘星没在意两人直勾勾的目光，他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又看向阳台边浑身紧绷的两人，声音放得更轻了些：“该休息了，今晚雨势不会小，要是熬夜，明天会起不来。”
他的话里没有华丽的安慰，轻松的像是平时叫他们起床时的语气，但在此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周烨看着顾乘星，他的舍友站在他面前，高挑纤细的身体却像是容纳了无限力量。
他鬼使神差地开口，“乘星，我们的宿舍楼会塌吗？”
顾乘星摇头，语气平稳：“不会。”
没有多余的解释，可这两个字却比让黄子晨和周烨瞬间安心下来。
他们脚步轻快的回到宿舍，各自爬上自己的床铺。
宿舍里很静，只有窗外酸雨砸击玻璃的噼啪声。
黄子晨刚躺下，眼皮就重得像挂了铅，刚才的紧张和惊吓耗尽了他的力气，睡意像潮水般涌来。
但他凭着最后一丝清醒，侧过脸看向站在书桌旁的顾乘星，声音含糊：“乘星……末世是不是真的要来了？”
顾乘星正低头整理桌上的东西，闻言动作顿了顿：“是的，末世已经来了。”
“那……那我们会不会觉醒异能啊？”
黄子晨的声音更轻了，语气里藏着一丝期待，就像那些末世小说里写的那样，绝境里总会有奇迹。
“会的。”顾乘星转过身，看向床上几乎要睁不开眼的黄子晨，眼底掠过一丝极淡的暖意。
就算没有，我也会教给你们。
他轻手轻脚走到阳台门口，反手关上玻璃门，又将厚重的窗帘拉严，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做完这一切，他找到一个金属容器，指尖凝出一缕灵气，轻轻一绕，就从他发间割下一小缕墨色发丝。
“那我们……会活下去吗？”黄子晨的呼吸已经变得绵长，显然快要坠入梦乡。
“会的。”
顾乘星将发丝放进银盒，点着发丝，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发丝，没有焦糊味，反而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清香，悄悄在密闭的宿舍里弥漫开来。
我会尽我所能，保护你们，引领你们。
“那......末世会......结束吗......”
黄子晨彻底闭上了眼睛，意识沉入梦境。
那是个飘着雪的冬天，他缩在老旧的火炉旁，橘红色的火光照得脸颊发烫。墙上的挂钟滴答走着，他在等爸妈回家。
突然，房门被推开，黄父黄母笑着走进来，下一秒他就被一双温暖的手抱起，一个温热香甜的栗子塞进他嘴里。
而周烨听着两人的对话，也渐渐睡着了。
梦里他站在老家一望无际的麦田上，金灿灿的麦穗挂在枝头，周父弯着腰割着麦子。
一会后，周父站起来，擦着脸上的汗珠，对他喊：先休息一会，该吃饭了。
周母带着饭盒来到田地里，一家三口坐在树荫下，父亲笑着说，今年收成好，烨子的学费有了。
一阵风吹来，麦子的香气夹杂着饭香朝周烨扑面而来。
“会的。”
顾乘星望着银盒里跳动的火光，橘黄色的光晕映在他漆黑的瞳孔里，“我就是为此而来。”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遁去其一……”
他喃喃道，伸出右手食指，一团莹白灵气在他指尖出现。
与此同时，一道肉眼无法察觉的透明法阵从他指尖扩散开来，以宿舍为中心，迅速覆盖了整个A大校园。
法阵掠过之处，原本倾盆而下的酸雨竟有了一瞬间的停顿。
不过一秒，雨又接着落下，只是那“滋滋”的腐蚀声明显变轻了，落在物体上的酸液，侵蚀速度减缓了许多。
指尖的灵气渐渐消散，顾乘星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瞥了眼外面依旧昏暗的雨幕，确认法阵稳固后，才轻手轻脚爬上自己的床铺。
宿舍里只剩下三人平稳的呼吸声，与窗外渐缓的雨声交织在一起。
而在A大另一栋大四宿舍楼里，王子瑜正蹲在地上整理物资。
突然，他的身体猛地僵住，片刻后他茫然地抬起头，左右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窗外的雨声似乎……比刚才小了点？又好像没有。
他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嘟囔道：“奇怪，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扫过，暖洋洋的……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