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乘星看着眼前这一幕，忍不住有些感慨，这才是末世里该有的生机。
曾经用来举办校庆晚会的大礼堂，如今处处是末世的印记，外观被酸雨腐蚀的不成样子，墙皮脱落， 空气中混杂着浓浓的尘土味和酸腥味，甚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但此刻，这些痕迹都被鲜活的人气冲淡了。
前排几个男生指着地上的甲虫兴致勃勃的说着什么；有人操控着微弱的火焰在指尖跳跃，引来周围人的惊叹；后排女生则检查着自制的武器，把磨尖的钢管用布条缠得更防滑。
一张张年轻的脸上没有绝望，只有紧绷的专注和期待。
顾乘星回想起一天前，虫族来袭，这些同学还躲在宿舍里瑟瑟发抖，连窗边的黑影都不敢多看。
果然，人在绝境里的适应力，从来都超出想象。
他清了清嗓子，压下了礼堂里的嘈杂：“安静一下，咱们先做个统计。”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张老师，麻烦您牵头建个共享表格。”
“在场所有人都填一下，有异能的写清异能类型，还没觉醒的，就把自己常用的武器备注好，例如菜刀、扳手都算。”
话音刚落，人群里就响起细碎的议论声，接着有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报出自己的异能：“我是水系！能接半碗水了！”
“我的土系只能堆个小土坡，但砸人挺疼的！”
“我的武器只是个凳子。”
“我的还是个凳子腿呢？！”
顾乘星笑着抬手往下按了按，继续说道：“趁着大家填表的功夫，我会出去再找些虫子。”
他看着身后的十只虫子，“就这几只，都不够一百多人轮着练手。”
说这话时，他心里也有些意外。
发出消息的时候，他估摸着能来两百人就不错了，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克服对虫子，对末世的恐惧。
可没想到，消息传出去后，几乎A大所有幸存者都来了，连几位年过六十的老教授都来了。
“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们。”
张老师点头应道，转身对身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老师，“王老师，你设计一个吧，表格设置成可编辑模式，别弄错了。”
年轻老师连忙点头，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人群已经自觉低头看着手机，等着报自己的信息。
顾乘星转身，目光落在黄子晨身上。
黄子晨用力摆手，脸上写满了抗拒：“不不不，乘星，我真不行！我一看见虫子腿就发软！”
黄子晨说着还打了个寒颤，他连连往后退，生怕顾乘星把看虫子的活派给他。
顾乘星还没开口，一道沉稳的声音就插了进来：“拿给我吧，乘星。”
周烨见状，上前接过顾乘星手中的丝线，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整，他对虫子的恐惧逐渐褪去，取而代之是对驯服后虫子的渴望和好奇。
同样有这种心态的，不止他周烨一个，观众台上的不少同学，此时也目光灼灼的望着虫子，既害怕又期待。
甚至有几个生物系的学生正满脸狂热的看着这些虫子，他们凑在一起，嘀嘀咕咕道：“虫子的壳应该可以做盾牌吧，毕竟这么硬！”
“等训练完，我能把它们解剖了吗？它们是怎么长的这么大的，淋酸雨吗？”
“也不知道这些虫子肉的口感怎么样？要是能吃，能缓解末世中的粮食危机。”
周烨从一旁走过来，他自然地接过顾乘星手里的丝线。
丝线连着每一只虫子的脖子，轻轻一动就传来细微的虫鸣。
“那就交给你了。”顾乘星拍了拍他的肩膀，将丝线递给他。
周烨深吸一口气，连忙双手接过。
指尖触到丝线的瞬间，他能清晰感受到里面流转的微弱能量，他记得不久前黄子晨试手时，只轻轻一扯，地上的虫子就乖顺地爬了过来。
“看我的。”周烨低声给自己打气，捏着丝线缓缓发力。按常理，它们该立刻收拢六条带刺的腿，朝着丝线牵引的方向移动才对。
可下一秒，周烨脸上的兴奋就僵住了。
那些甲虫非但没动，反而齐齐往顾乘星脚边缩了缩，乌黑的甲壳相互碰撞，发出细碎的“咔嗒”声。
它们像是筑起一道小小的屏障，将顾乘星护在中间，紧接着，尖锐的“嘶嘶”声从虫口溢出，带着明显的敌意。
紧接着，这些虫子的头部都转了过来，血红色的复眼密密麻麻地嵌在甲壳前端，所有视线都精准地锁在他身上。
那不是普通虫子的茫然，而是毫不掩饰的抗拒，甚至带着几分怨恨。
被上百个猩红的小眼睛同时盯着，周烨后颈的汗毛“唰”地竖了起来。
刚升起的勇气和对掌控力的兴奋，像被冰水浇过的火苗，瞬间熄灭得干干净净。
他握着丝线的手开始发抖，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撞到身后的椅子，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这、这是怎么了......”他的声音结结巴巴，连呼吸都乱了，“怎么还朝我呲牙了......”
他甚至觉得那些虫子的颚部在开合间，都透着要扑上来的架势。
顾乘星原本站在一旁看着，见状眉峰微皱，眼底极快地闪过一丝冰冷的杀意。
那杀意没有外放，而是凝聚成一道无形的威压，精准的落在每一只虫子身上。
“吱吱——”
最靠前的两只甲虫立刻发出尖锐的惨叫，甲壳剧烈颤抖起来，淡绿色的体液从关节处渗了出来，滴在地面上晕开小小的痕迹。
“过去。”顾乘星的声音冰冷的呵斥着。
虫子们显然被这股威压吓住了，身体蜷缩了一瞬，才不情不愿地展开腿。
但它们没有立刻朝周烨移动，反而齐齐回头，复眼对着顾乘星，那原本充满敌意的猩红里，竟透出几分近乎委屈的情绪。
磨蹭了足足一分钟，它们才开始挪动，步子迈得极慢，每走一步都要回头望一眼顾乘星，速度堪比爬行的蜗牛，那模样，活像被家长逼着去学校的孩子。
这样的行为要是放在人身上，再寻常不过。
可发生在这些本该没有情绪、只懂本能的变异虫子身上，就显得格外诡异。
昏暗的光落在它们转动的复眼上，明明是冰冷的虫类，却让人看出了不舍的意味。
周烨看得浑身发毛，握着丝线的手越攥越紧，他突然想到什么，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问道：“它们......它们这是智商也提高了？”
这句话像一块石头砸进人群，原本还在填表的同学都停下了动作，纷纷朝这边看来。
周烨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恐慌：“这些虫子本来就厉害，要是真的开了智，学会思考、学会配合......”
他不敢再说下去。
末世里，人类最大的优势就是智慧。可如果连这最后的屏障都被变异生物打破，等待他们的，恐怕只有灭顶之灾。
顾乘星望着那些依旧一步三回头的虫子，脸色也不由的阴沉下来，他刚才的威压触及虫子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了它们传递来的“依赖”“亲昵”等情绪。
这些虫子对他依赖？亲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