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萧云湛牢牢地圈在怀里,程锦瑟整个人都僵住了。
他的胸膛因为久病而有些单薄,心跳却稳定有力。
一下,又一下,全都敲在了程锦瑟的心坎上。
他温热的吐息拂过她的发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药香,有种令人心安的味道。
程锦瑟脸烫得惊人,不断地告诉自己,两人白日相拥而眠,实在……
实在是不合规矩!
她想要挣脱开,却发现圈在腰间的手臂纹丝不动,反而还收得更紧了些。
萧云湛的力气因为药效所剩无几,却固执地圈着她,不肯放开。
她不忍心用力挣扎,更不敢抬头,只将脸埋得更深,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王爷……”
“这、这不合规矩,若是被宋恪他们看见了,会说闲话的……。”
萧云湛没有说话,只用下巴轻轻地、依赖地蹭了蹭她的发顶。
过了好一会儿,他低沉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睡意。
“没事,没有我的吩咐,他们不会进来。”
“安心睡吧。”
程锦瑟没有坚持。
罢了,罢了。
他身体不适,自己又何必在这种小事上与他计较。
等他睡着了,自己再悄悄离开便是。
起初,程锦瑟还强撑着精神,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计算着时间。
可渐渐地,那温暖的怀抱无比舒适,将四面八方的寒意都隔绝在外。
鼻尖萦绕的,是他身上独有的、混合着草药的干净气息。
眼皮越来越沉,越来越沉。
最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便沉沉睡去。
听着她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一直闭着眼睛的萧云湛,缓缓睁开眼。
他稍稍调整了一下姿势,让程锦瑟可以在自己怀里躺得更舒服一些,然后低头,仔细地端详着她沉睡的睡颜。
睡着了的她,与往日的不同,露出了这个年纪该有的柔软与稚气。
纤长的睫毛又黑又翘,乖巧地垂着,在眼下投下一片暗影。
萧云湛的心,软得一塌糊涂。
他低下头,在程锦瑟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了一个轻吻,才心满意足地收紧手臂,将程锦瑟紧紧拥在怀中闭上眼,睡了过去。
程锦瑟再度醒来时,已近黄昏。
她睁开眼,整个人晕晕乎乎,一时间不知道身在何处。
当看清那张近在咫尺、俊美无俦的睡颜时,所有的记忆瞬间回笼!
她的脸顿时涨得通红。
她竟然在萧云湛的怀里睡着了!
还一觉睡到了傍晚!
她不敢想象,要是这时候萧云湛也醒过来,两人四目相对,会是什么样的尴尬场景。
得趁他睡着赶快离开!
程锦瑟小心观察着萧云湛的表情,轻轻地拿开他的手,慢慢从他的怀抱里退了出来,下了床。
在地上站稳,看着仍在沉睡的萧云湛,程锦瑟大大松口气。
好险!
没有惊醒他!
好半天,她狂跳的心才渐渐平复,脸上的潮红也退了下去。
她赶紧整理好凌乱的头发和衣衫,还不忘关注萧云湛的动静。
萧云湛对此仿佛毫无所觉,双目紧闭,呼吸平稳,睡得正香。
他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不像刚服药时那么惨白,但依旧看得出病中的虚弱。
程锦瑟不敢再多看,做贼心虚般推开门,逃也似地奔出了卧房。
卧房外,宋恪、吴嬷嬷、柳嬷嬷,还有一众侍卫和丫鬟,都齐刷刷地守在门外。
见程锦瑟出来,所有人立刻躬身行礼。
“王妃。”
看着门外这乌泱泱的一群人,程锦瑟脸烧得更厉害了。
他们不会一直守在这里吧?
那她和萧云湛在里面……
她不敢再想下去,只能板起脸,用清冷的语调来掩饰自己快要跳出嗓子眼的心跳。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吴嬷嬷笑着上前回话,那眼神里的促狭和欣慰,看得程锦瑟更是无地自容。
“回王妃,现在刚到酉时末,您睡了一整天,想必是饿了。厨房一直温着晚膳,王妃可要现在用一些?”
听到吴嬷嬷的话,程锦瑟的肚子像是被提醒了,立刻大声提起了抗议,“咕咕”直叫。
程锦瑟下意识捂住肚子,脸又红了。
从昨夜到现在,她只在清晨用了些许点心果腹,之后便水米未进,又经历了那样一场心神俱疲的演戏,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她点点头,简短地道:“传膳吧。”
说完,又补了一句。
“王爷……用过午膳了吗?”
一旁的宋恪立刻回道:“王爷今日精神不济,一直睡着,尚未用膳。”
程锦瑟秀眉微蹙,吩咐道:“让厨房熬些山药小米粥送来,要熬得烂一些。一整日不吃东西,王爷的身体也吃不消。”
“是。”
宋恪立刻点头,转身交代下人去办。
程锦瑟将一切吩咐妥当,赶快回了自己的院子。
丫鬟们手脚麻利地将最后一道菜摆上桌,食物的香气瞬间弥漫了整个房间。
程锦瑟是真的饿了,立刻走到桌边坐下。
拿起筷子,她发现今日的晚膳似乎与平日里有些不同。
桌上摆着清蒸鲈鱼、百合炒芦笋、莲子炖乳鸽汤……
全都是些清淡滋补、易于克化的菜色,不见半点油腻辛辣。
正给她布菜的吴嬷嬷见她面露疑惑,便笑着解释道:“王妃,这是王爷午时特意吩咐的。王爷说您昨日受了累,今日又没用午膳,怕您肠胃受不住,特意让厨房将晚膳做得清淡些。”
程锦瑟愣住了。
她有些好奇,又有些不敢相信。
“王爷……什么时候吩咐的?”
他不是一直在昏睡吗?
吴嬷嬷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就是午膳的时候。那时王爷醒了一小会儿,自己没什么胃口,又见您睡得正熟,王爷便没让叫您,只吩咐了厨房晚膳的事情,然后又睡下了。”
程锦瑟只觉得一股热气从心口直冲头顶,整张脸红得能滴出血来。
原来……
原来午时他醒过。
他自己不舒服,没有胃口,心里记挂的,却还是她的肠胃。
程锦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道:“我知道了。下次再有这样的事,嬷嬷还是将我叫醒吧。”
吴嬷嬷是什么人,哪里看不出自家王妃的这点女儿家心思。
她笑了笑,劝慰道:“王妃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您和王爷是夫妻,夫妻之间相互体恤,本就是天经地义的。王爷心里有您,这是天大的好事,是我们这些做奴才的,盼都盼不来的福气呢。”
夫妻恩爱……
这四个字,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程锦瑟的心里漾开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她只觉得脸颊更烫,心跳更快,连耳根都烧了起来,只好低下头,假装专心地吃饭,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见她害羞成这样,吴嬷嬷也不再多言,只是低头抿着嘴笑,眼里的欢喜却是藏也藏不住。
一顿饭,在这样甜蜜又羞窘的气氛中用完。
柳嬷嬷端着茶水进来,伺候程锦瑟漱口。
她看着程锦瑟脸颊上还未褪尽的红晕,沉吟了片刻,终于还是决定开口。
“王妃,老奴有话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