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澜话音刚落,在场三人脸上的血色就褪了个干净。
在背后议论皇子,还用如此轻佻狎昵的语气议论辰王妃,这谢知澜,是嫌自己活得太长了!
萧云启目送程锦瑟离开,慢慢转过身,淡淡看着谢知澜。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没有愤怒,没有厌恶,只这么静静地看着谢知澜。
这样平静的萧云启,却让一旁的三人后颈发凉,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们太了解萧云启了。
他越是平静,就代表他心底的怒火烧得越旺。
谢知澜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危险即将降临。
他爹可是安国公,太子对他尊敬有加,他和太子之间,关系亲近,和兄弟没太大区别。
太子的沉默就是默许,是男人间心照不宣的认同。
谢知澜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得意洋洋。
像是要炫耀自己阅女无数的眼光,他压低了声音,继续点评。
“不过,我看这位辰王妃……成婚这么久了,怎么还跟个没出阁的姑娘似的,是处子之身?”
这句石破天惊的话一出口,吓得陆文谦三人一声不敢吭。
出乎意料的是,萧云启却笑了。
“哦?”萧云启歪了歪头,像是很感兴趣,“你还会看这个?”
他表现得越是温和,陆文谦的心就沉得越深。
谢知澜却完全没有感觉到其中的凶险,还以为太子被自己的“高见”折服了。
他一挺胸膛,满脸得意。
“这有何难?”
谢知澜望着程锦瑟离开的方向,说得头头是道。
“殿下您看她方才走路的姿态,步履轻盈,落地无声,那腰身,那体态,一看就是未经人事的处子模样。”
“这事儿,咱们这些在花丛里打滚惯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咂了咂嘴,脸上是猥琐又惋惜的神情,又将话题引回了辰王身上。
“不过想想也是,萧云湛那个病鬼,听说现在连下床都费劲,喘口气都得歇半天,哪里还有那个精力和福气,去消受这样的绝色美人?真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
“谢兄!”
陆文谦吓得赶紧出声打断他。
“辰王殿下是皇子,龙子凤孙,岂容我等在背后随意议论!此地偏僻,也难保隔墙有耳,若是被人听了去,告到陛下面前,你我都要惹上祸事!”
谢知澜不屑地瞥了他一眼。
“这荒郊野岭的,能有谁听见?林子里的野兽吗?”
“陆兄,你这个人就是太古板,活得太累。有什么可装的?大家都是男人,我就不信,你刚才看见辰王妃那样的美人,心里能半点不动心?”
陆文谦的脸色更白了。
他飞快地用眼角余光瞥了一眼萧云启。
太子长身玉立地站在那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意。
只是那双眼睛,幽深得让人心寒。
陆文谦心跳得厉害,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劝道:“谢兄,还请慎言!辰王妃身份贵重,是皇家妇,更不是我等臣子可以非议的!”
“行了行了,有什么了不起的?”
谢知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什么王妃,等萧云湛一死,她不就是个寡妇了?我看他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子,能不能熬过今年这个冬天都难说。”
他越说越兴奋,双眼冒光。
“等萧云湛一死,我就想办法,把这美人弄进府里来做个妾。到时候,定要日日夜夜,好好的享受享受这美……”
后面的话他没能说出口。
他最后一个音节还在喉咙里,就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
谢知澜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脖颈处就是一凉。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摸到的却是一手温热粘稠的液体。
他低下头,惊愕地看着自己手上的鲜血,满脸茫然。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嗬嗬”的漏气声。
鲜血从他脖颈的伤口喷涌而出。
他眼里的神采暗了下去,身体晃了两下,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在落叶上,发出一声闷响。
“啊!”
变故突生,沈逸风完全没有料到,吓得惊叫出声。
陆文谦和旁边的男子更是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浑身发抖。
闻声赶来的杜承也吓得跪在地上。
萧云启收起配剑,随手丢给杜承。
几滴温热的鲜血溅在他脸颊上,他抬起手,用指腹抹去那点血痕,漫不经心地看了眼。
他的脸上,仍然挂着温和的笑意。
只是那笑,没有半分温度。
杜承接过剑,走到谢知澜身边,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
“殿下,没气了,这……”
“妄议皇子,死有余辜。”
萧云启掏出一方洁白的丝帕,擦拭着沾染了血迹的手指。
他擦得很细,每一个动作都透着股说不出的优雅。
“让他死得这么轻松,便宜他了。”
他望了眼没有生气的谢如澜,淡淡道。
他说得如此轻描淡写,可跪在地上的三人,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谢知澜哪里是因为妄议了辰王萧云湛才死的?
他是因为议论了辰王妃!
甚至还敢当着太子的面,肖想辰王妃!
这才是他真正的死因!
可这个真相,他们不敢说,一个字都不敢说。
他们只能死死地把头埋在地上,拼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生怕太子那带着笑意的目光,下一秒就落到自己身上。
萧云启擦干净了手,将那方染血的丝帕随手丢在了地上。
“像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留着也只会给孤添麻烦,不如早些除掉,省了日后的心烦。”
杜承跪在地上,低声问道:“可是殿下,谢公子他……他毕竟是安国公府的世子,若是安国公追究起来,这……”
就以“妄议皇子”的理由杀了安国公世子,走哪也说不过去啊。
更何况,安国公誓死效忠太子,太子还很看重谢知渊。
这要是惹怒了安国公,转投辰王……
而且,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
这也不符合太子一向维持的宽和待人的形象啊!
萧云启闻言,轻笑一声。
他抬起眼,目光越过跪在地上的三人,望向阴森寂静的密林深处。
“这林子里,最不缺的就是猛兽。”
萧云启不紧不慢地道,“安国公世子谢知澜,今日校猎,误入密林深处,不幸遭遇野兽袭击,孤与陆大人、沈公子、顾公子发现之时,为时已晚,虽奋力驱赶野兽,却依旧没能将他救回。”
他从容地将这个“故事”说完,目光落在抖如筛糠的陆文谦三人身上。
那双漂亮的眼睛里,依旧含着温润的笑意。
“你们说,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