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柯的内心猛地一颤。
“马总，你这是……”
“我想邀请你担任雷霆电池的生产总工。”
“我给不了你摩托罗拉那么高的年薪和福利，只能给你雷霆电池2%的股权分红。”
马宇腾的声音平静而有力，穿透冬夜的寒风。
“我们雷霆电池目前确实只是一家小工厂，像你这样的高级技术人才在这里可能有些委屈了。”
“但这也是一个机会。”
马宇腾看着他，一字一句。
“你可以在这里发挥出你的所有能力，不用再担心付出得不到回报，企业的收益将与你的功劳挂钩。”
“是回去继续当一个随时可以被替代的‘技术基石’，还是留下来，和我一起将雷霆电池发展壮大，创造一个属于我们自己的顶尖企业？”
张柯抬起头，看着马宇腾。
他的眼中，是剧烈的挣扎，是压抑多年的不甘，是久违的野心，和一种前所未有的光芒。
鹏城冬夜的寒风，卷起地上的落叶，在酒店门口打着旋。
空气像是被这低温冻结了，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心跳。
马宇腾的心脏确实在狂跳。
他盯着张柯，手心已经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用未来虚无缥缈的2%利润分红，去挖一个全球顶级企业的高级工程师。
可马宇腾赌的不是钱，是人心。
是对方压抑了不知多少年的愤懑与不甘。
张柯脑海中，在摩托罗拉的一幕幕画面不受控制地闪回。
想起之前的功劳被上司霸占，因没有印度同事擅长做PPT
他努力解决的一个生产技术瓶颈，结果白人总工却用制作精美的PPT向总部汇报。
将那个技术突破阐述得天花乱坠，仿佛那是他冥思苦想的成果。
最后的项目奖金和晋升机会，自然也落到了汤姆的头上。
而他，张柯，却只能坐在台下，用力鼓掌，脸上还要挂着为团队感到骄傲的微笑。
还有一次，一个工厂的优化方案，明明是他最先提出的雏形，却被一个印度同事拉上几个相熟的工程师，包装成一个“团队协作”的成果，抢先汇报。
最后，那个印度同事成了工厂改造项目的负责人。
他们夸你是天才，是基石，然后心安理得地踩着你这块基石，一步步往上爬。
而你，永远只能是基石。
那些被抢走的功劳，那些被无视的建议，那些在周末派对上因为不擅交际而被边缘化的尴尬，此刻都像潮水般涌上心头。
屈辱、愤怒、无力。
他抬起头，看向车里的马宇腾。
张柯缓缓地，将那份协议对折，再对折，小心地放进了自己西装的内袋里，动作郑重，仿佛在安放一件稀世珍宝。
他抬起头，眼中的挣扎、不甘、犹豫，在这一刻尽数褪去，化为了前所未有的坚定。
“马总，你的邀请，我答应了。”
马宇腾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在瞬间冲上了头顶，一股巨大的狂喜让他几乎想要仰天长啸。
他强行压下激动，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
“好！太好了！张工，我……”
“但是，”张柯打断了他。
“我需要回一趟花旗国。”
马宇腾心头一紧。
“我跟摩托罗拉还有合同，这次是作为技术支援团的领队被派过来的。事情要有始有终，我必须回去，亲自办完离职手续，做好所有工作的交接。”
张柯的语气不容置喙。
“这是基本的职业操守。”
听到这话，马宇腾悬着的心彻底放了下来。
“没问题！”
马宇腾快声答应，脸上是再也无法掩饰的笑容。
“我等你！不管多久，雷腾生产技术总工程师的位置，永远给你留着！”
张柯站在车外，看着马宇腾伸出来的手。
他在寒风中，重重地握了上去。
两只手，一只布满老茧，充满了工程师的严谨与力量；一只年轻有力，充满了商人的果决与野心。
在这一刻，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张柯那张常年紧绷、不苟言笑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个真正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合作愉快，马总。”
“合作愉快，张总工。”
送走张柯的第二天，雷腾电子厂的气氛就从通过审核的狂欢，瞬间切换到了生产的状态。
生产车间里，经过改造的生产线已经焕然一新。
新采购的监测设备安装在生产线上。
墙上，是张柯亲手制定的SOP标准作业程序，每一个工位的操作要点、关键参数、注意事项，都写得清清楚楚。
生产线正式启动。
马达轰鸣，传送带运转，穿着蓝色防静电服的工人们，表情专注地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
他们的动作，不再像从前那样随性，而是带着一种被规训过的精准。
马宇腾站在二楼的观察走廊上，俯瞰着整个车间。
这里，就是他的王国，是他野心的起点。
生产主管拿着一份排班表，快步走了过来。
“马总，按照目前的产能，我们一天可以生产三千到三千五百支锂电池。一个月下来，大概九万支左右。三个月完成二十万支，时间上是充足的。”
“足够？”马宇腾的视线没有离开下方繁忙的产线。
“你是不是忘了二月份还有春节？”
生产主管愣了一下。“春节……按往年惯例，我们放十天假。但扣除这十天，剩余的时间也够用了”
“你就不怕生产过程中会发生什么意外？”
马宇腾哼了一声。
“如果出现意外，我们无法按时交货，除了合同上的赔偿外，你觉得摩托罗拉还会信任我们，将更多的订单交给我们吗？”
“这份订单，是我们打进国际市场的第一炮，必须打得又快又响！不仅要按时交货，还要提前交货！让他们看看我们雷霆电池的效率和诚意！”
他的手指在生产主管手里的排班表上点了点。
“回去将这个月的排班表，全部重做！”
“两班倒，改成三班倒！人歇机器不歇！”
“正好今年二月中才过年，我们还有一个月多一点的时间。”
“我们在这段时间里尽量多生产锂电池，然后发往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