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宇腾的热血在胸中翻涌，恨不得现在就飞去美国，把那条生产线给整个搬回来。
然而，激情过后，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
“张工，摩托罗拉那边，对工厂的生产线设备，初步的报价是多少？”
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桌上摆着两杯热茶。
马宇腾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张柯则没有动，表情平静地报出了一个数字。
“所有设备打包，加上从美国本土运到鹏城的运输费用，以及后续的安装、调试服务，总报价，接近两千万美元。”
“咣当。”
马宇腾忍不住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的放到桌面。
两千万……美元！
他脑子里嗡的一声，刚才那股要把富土康按在地上摩擦的豪情壮志，瞬间被这盆冰水浇了个透心凉。
这还仅仅是设备款。
摩托罗拉的手机生产线的规模，比他整个雷霆电池厂都大。
他现在这片厂区，根本就塞不下。
这意味着，他还要另外拿地，建新的厂房。
土地、基建，这又是一笔不小的数字。
马宇腾的脑子飞速运转起来。
靠着给摩托罗拉供应锂电池，雷霆电子的账上确实趴着一笔巨款。
这笔锂电池订单总营收超过一千三百万美元。
但是，扣掉原材料、人工、水电等一系列成本，再还掉一部分银行的贷款，真正能动用的资金，已经不足八百万美元。
而且，这些钱他也不敢全动。
锂电池的市场正在爆发，他必须留足资金，继续投入研发和扩建现有的锂电池生产线，才能保住自己的领先优势。
找银行贷款？
他现在是银行的香饽饽没错。
可那是建立在他业务优质，现金流健康的基础上。
想贷款几千万人民币扩大锂电池生产，估计问题不大。
但想贷美元，去搞一个前途未卜的3C代工？
门都没有。
这个年代，国家的外汇储备并不算宽裕。
前两年的亚洲金融风暴，为了支援香江稳定汇率，更是动用了近三分之二的家底。
现在各家银行对于大额美元贷款的审批，慎之又慎。
之前银行还找他，说希望将他公司账上的美元进行结汇。
只是被他说需要用于进口生产原材料才推脱过去。
第二天，雷霆电池厂的高层会议室。
参会的除了马宇腾和张柯，还有各个部门的负责人。
他们听完了马宇腾关于进军3C代工行业的构想，也认同这个行业未来可期。
但当听到两千万美元这个数字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变得和马宇腾昨天一样。
“马总，这个步子……是不是迈得太大了？”
生产部总监霍建军第一个开口，他是厂里的老人，说话也比较直接。
“我们是做电池的，现在厂里效益这么好，何必去冒这么大的风险？”
“是啊，马总。”财务总监杨杉也是忍不住说道。
“两千万美元，几乎是我们现在全部的家底了，从财务角度来看，花了这笔钱相当于公司的负债率超过100%了。万一……我是说万一，这个代工业务做不起来，我们整个厂子都会被拖垮。”
有人建议：“要不，我们放弃摩托罗拉的这批设备？咱们可以先从小做起，买几条国产的生产线，先试试水嘛。”
会议室里议论纷纷，几乎所有人都持反对意见。
这不是胆小，而是稳妥。
马宇腾没有说话，只是用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他能理解这些老人的顾虑，但他不能接受他们的建议。
用国产生产线试水？那连富土康的水平都不如。
最后还是得陷入用人海战术拼成本的低级循环里。
他要做的，是代工行业里的高端生意。
另一个世界的富士康为什么能够做到全球顶尖，就是依靠垄断全球的高端代工。
现在富土康还沉浸在劳动力成本优势上，在技术上投入不足，这是他的弯道超车的最好机会。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会议陷入僵局的时候。
一直沉默的张柯，突然开口了。
“马总，各位总监，我们好像都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我们只想着怎么‘买’，却没想过，摩托罗拉为什么要‘卖’？”
张柯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一支笔。
“他们卖掉伊利诺伊州的工厂，核心目的是为了甩掉高昂的人力成本包袱。这一点，我们都知道。”
“但与此同时，他们也失去了一个重要的东西——高端产能！”
“他们急需找到一个新的、成本更低的代工厂，来承接他们高端手机的生产。否则，他们的新款手机根本无法按时上市。”
张柯转过身，看着马宇腾。
“所以，马总。在这场交易里，我们不光是买家，我们更是他们潜在的、甚至是唯一的供应商！”
“毕竟目前国内的代工厂根本无法满足他们的生产要求，而如果找脚盘国的工厂生产的话，成本也降低不了多少。”
马宇腾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对啊！
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点！
他一拍大腿，一个无比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计划，在他脑中迅速成型。
“我们没钱给你，但我们有你最需要的东西！”
“产能！还有我们世界顶级的锂电池！”
“用未来的手机代工费，用我们供应给你的电池货款，来分期抵扣这笔两千万美元的设备款！”
他赌，他赌摩托罗拉和他一样，都处在一个“不得不”的境地！
马宇腾不再有丝毫犹豫，他看着张柯，下达了命令。
“张工，立刻联系摩托罗拉！我要亲自和他谈！”
几天后，跨洋电话会议很快被安排好。
由于时差的原因，为了迁就对方，马宇腾与张柯等人凌晨三点来到办公室进行会议。
电话那头，正是马宇腾之前在花旗国见过的几名摩托罗拉高管。
他们没想到马宇腾的野心这么大，刚完成他们的首批锂电池供货，现在就想买下他们的生产设备介入到代工行业当中。
马宇腾没有半句废话，开门见山，不卑不亢地将自己的“战略合作”方案全盘托出。
“汤姆先生，我们雷霆电子，对贵公司的生产线非常感兴趣。但两千万美元的现金，我们拿不出来。”
“不过，我想我们可以换一种合作方式。”
他精准地指出了摩托罗拉的痛点。
“据我所知，如果贵公司在短期内找不到可靠的代工厂，你们年底下一代旗舰手机的上市，将面临巨大的延期风险。这对摩托罗拉的品牌和市场份额，将是沉重的打击。”
“而我们雷霆，不仅拥有东大最廉价的优质劳动力，还有张柯这样的来自贵司的顶级生产管理专家。更重要的是，我们还能为你们提供全世界最好的锂电池。我们，是你们眼前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电话那头，汤姆沉默了。
他没想到，自己曾经的手下居然跑到了公司的供应商企业去了。
他对张柯的技术十分认可，毕竟自己爬到这个位置凭借了不少对方的功劳。
汤姆相信，雷霆电池拿到摩托罗拉的这批设备后，很快就可以建立起高端手机生产能力。
而且作为目前公司的锂电池供应商，他也对雷霆电池的偿还能力有信心。
因此他听完马宇腾那个“零首付”的方案后，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心动了。
把一堆即将报废的设备，用一个不错的市场价格卖出去，还能提前绑定一个能提供廉价产能和优质电池的供应商。
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至于那个东大工厂未来发展怎么样？
那不重要。
只要能把这个烫手的山芋处理掉，就是大功一件！
他甚至可以凭借这份漂亮的履历，在公司内部再上一个台阶。
于是，在汤姆的极力促成下，一份神奇的合作协议达成了。
经过数轮艰难的拉扯和谈判，摩托罗拉最终同意了马宇腾的方案！
双方正式签订协议：雷霆电子首付200万美元，获得摩托罗拉位于伊利诺伊州工厂的整套生产设备，以及相对应的生产流程专利授权。
作为代价，未来三年内，雷霆电子需要用每年20%的电池货款和手机代工费用，来抵偿剩余的设备款。
这份协议，意味着雷霆不仅花200万美元就得到了一整套世界顶级的手机生产设备，还提前锁定了摩托罗拉未来三年的海量订单！
因为摩托罗拉想要尽快收回这笔设备款，就必须给雷霆足够的代工订单和锂电池订单。
马宇腾看着公司法务带来的最终完成双方签字的合同。
他冲着张柯伸出了手。
“张工，准备建厂吧。”
“好的马总，但是，请问我们准备将工厂建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