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柯的问题，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在会议室里激起层层涟漪。
是啊，厂建在哪儿？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马宇腾。
刚刚那份“空手套白狼”的协议带来的兴奋感还未完全消退，一个更现实、更迫切的问题就摆在了所有人面前。
马宇腾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反问道。
“张工，按照你的经验，那套设备从美国运过来，到安装调试完成，需要多久？”
张柯略作思索，给出了一个精确的答案。
“摩托罗拉那边才刚关停了生产，等他们整理打包至少需要一个月，加上海运到港的话最快也要两个月后了。”
“而且设备到港后，进厂、安装、调试，至少需要两个月。这还是在厂房水电等所有基础建设都完备的情况下。”
马宇腾点点头，在心里默默计算着。
“也就是说，就算我们现在立刻动工，保守估计设备六月份到港，我们最快也要到八月份才能让生产线跑起来。”
他环视众人，加重了语气。
“各位，时间不等人。”
“根据我和摩托罗拉那边的沟通，他们今年的旗舰机型V998项目已经全面启动，预计在年底圣诞季全球发售。”
“我们必须在八月开始试产，进行生产线的磨合与良率爬坡。满打满算，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不到半年。”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半年时间，从一片空地到建成一座能容纳世界顶级生产线的现代化厂房，并且完成所有配套设施，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以，从头开始拿地建厂，这条路走不通。”
马宇腾直接给出了结论。
“唯一的办法，就是收购或者租赁一个现成的工厂，进行快速改造。”
生产总监霍建军立刻附和。
“这个办法可行！因为之前的亚洲金融危机，鹏城现在有很多效益不好的工厂。”
“厂房都是现成的，只要我们稍微改造一下，就可以把设备拉进去，能省下大半年的时间！”
众人纷纷点头，这确实是目前唯一的解法。
但财务总监杨杉，这位掌管着公司钱袋子的女人，却提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马总，买下一个现成的工厂，可不比买地便宜。我们要支付给摩托罗拉设备的首付款，剩下的钱，要留着保证锂电池业务的正常运转和扩产，根本拿不出这么多钱。”
她顿了顿，补充道。
“除非，我们再去找银行贷款。”
“没错，就是贷款。”
马宇腾接过了话头，仿佛早就等着她这句话。
杨杉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
“马总，我们雷霆电池的老厂房和土地，之前为了扩建锂电池生产线，已经向工行做了抵押，贷款还没还清。我们现在手上，已经没有可以用于抵押的资产了。”
她的话让刚刚活跃起来的气氛再次凝固。
没有抵押物，银行凭什么给你贷款？
还是动辄几千万的巨额贷款？
所有人都看向马宇腾，想看看他这次又能变出什么戏法。
马宇腾靠在椅背上，环抱着双臂，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
“谁说我们没有抵押物？”
他的话让所有人一愣。
杨杉更是直接反驳道。
“马总，公司的每一笔资产我都很清楚，真的没有了。”
马宇“腾的嘴角微微上扬，抛出了一个让整个会议室瞬间石化的想法。
“那批还在美国，躺在摩托罗拉仓库里，甚至还没开始拆卸的生产设备，就是我们最好的抵押物！”
“什么？”
杨杉几乎是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马总，您不是在开玩笑吧？用一批我们还没拿到手，甚至还在太平洋对岸的设备去跟银行抵押贷款？这……这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激动地补充道。
“别说银行了，这事说出去谁信啊？连设备的影子都没见到，就想空口白牙拿到贷款？没有银行会接受这种‘空中楼阁’式的抵押！”
“杨总监，冷静一点。”
马宇腾抬手向下压了压。
“你说的没错，按照常规的思路，这确实不可能。但我们不能用常规的眼光来看待这件事。”
他站起身，走到白板前，拿起笔，却没有写字，而是转身面对所有人，开始了的“演讲”。
“首先，这批设备本身的价值是多少？按照摩托罗拉的报价，两千万美元，折合人民币超过一点六个亿！这是一个实打实的数字，有我们和摩托罗拉签订的正式合同为证，白纸黑字，具备法律效力。”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马宇腾加重了音量。
“这批设备，它不是一堆冰冷的钢铁！它捆绑的是什么？是摩托罗拉未来三年的订单！”
“它不是一堆废铁，它是一只会下金蛋的鹅！”
他的话语充满了煽动性，让原本持怀疑态度的众人，也开始动摇。
“我们拿着这份与摩托罗拉的合作协议，以及这份价值连城的设备清单去找银行，告诉他们，我们有足够偿还贷款的能力。”
“我相信在当今经济低迷的环境下，银行也需要我们这样靠谱的客户！”
杨杉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竟然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马宇腾的逻辑虽然疯狂，但却形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
价值一点六亿的设备，捆绑着未来三年总价值可能超过八亿的确定性订单。
这样的项目，对于任何一家有魄力的银行来说，都具备着致命的吸引力。
“可是……马总，四大行那种地方，作风都很保守，我们的方案，恐怕很难通过他们的风控审核。”
杨杉提出了新的疑虑。
“我当然知道。”马宇腾胸有成竹。
“我们不去工农中建，我们去找一家更懂我们的银行。”
他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圈。
“我们的目标，是招商银行。”
“招商银行？”杨杉有些意外。
“没错，招行总部就在鹏城，他们是国内市场化程度最高，思想最开放，也最以创新和大胆著称的银行。他们当年喊出‘因您而变’的口号，就证明了他们的基因里，刻着的就是服务企业，勇于创新的精神。”
马宇腾当机立断，没有给任何人留下犹豫的时间。
他看向杨杉，下达了命令。
“杨总监，立刻组织财务部，把我们和摩托罗拉签订的所有合同、附件里的设备清单、我们对未来三年订单量的预估报告，全部准备好！”
“然后联系一下招商银行那边，我亲自带队，我们一起去招行总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