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宇腾对大卫·约翰逊开门见山说道。
“我想请你通过摩托罗拉半导体部门的内部系统，帮我查一个人。”
“哦？什么人？”大卫有些好奇。
“一个东大人，叫陈晋。他自称曾经是你们半导体总部的高级工程师，还拿过什么杰出成就奖。”
“没问题，小事一桩。”大卫·约翰逊满口答应下来。
“我让半导体那边的人事查一下，有消息了马上回你。”
挂断电话，马宇腾靠在椅背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神情玩味。
他倒要看看，这个陈晋到底是真神，还是一个胆大包天的骗子。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
第二天下午，大卫·约翰逊的电话就打了回来。
“马，查到了。你说的那个陈晋，确实在摩托罗拉工作过。”
马宇腾眉毛一挑。
只听大卫继续说道：“不过，他根本不是什么设计部门的高级工程师。”
“他只是我们的一名普通的测试工程师。干了几年就离职了，履历平平无奇，更别提什么主持开发SOC，拿杰出成就奖了。那完全是胡扯。”
听完大卫的话，马宇腾缓缓挂断了电话。
他忍不住轻笑出声。
这陈晋，是真不知道雷霆工业和摩托罗拉是什么关系，还是被金钱和名誉冲昏了头脑，觉得天底下所有人都和他一样蠢？
居然把骗局设到了自己这个摩托罗拉合作伙伴的头上。
还是说，他被国内信息不对称的红利冲昏了头脑，自大地认为，他那套在象牙塔里无往不利的“海归专家”光环，可以蒙蔽所有人？
马宇腾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思考着自己下一步应该怎么做。
直接戳穿他？
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就被他否决了。
履历造假，说大可大，说小可小。
在没有造成实质性经济损失之前，顶多也就是个学术不端的名声问题。
陈晋完全可以辩称是信息传递有误，或者干脆死不承认。
他要的，是让让这种蛀虫，永世不得翻身。
想到这里，马宇腾重新拿起电话，找到了陈晋留下的联系方式，直接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几声后被接起，那头传来了陈晋略带矜持和期待的问候。
“喂，马总，您好。”
“陈教授，你好。我刚刚和我们公司的技术人员深入聊了一下，对您的‘东芯一号’项目非常感兴趣。”
马宇腾的语调充满了热情。
电话那头的陈晋，听到马宇腾会如此迅速地给出正面回应，呼吸都急促了半分，但还是努力维持着学者的沉稳。
“哦？那太好了！马总，我向您保证，这绝对是一项利国利民，并且商业回报极其丰厚的伟大事业！”
“我当然相信陈教授的眼光和国家863计划的权威性。”
马宇腾顺着他的话头吹捧了一句，随即话锋一转。
“不过，你也知道，芯片研发，投入不是一笔小数目。我虽然个人非常看好，但终究还是要对公司负责。”
“我需要一份更加详尽的材料，来对这笔投资进行评估。不知道陈教授方不方便，提供一份完整的技术研发方案，以及项目到目前为止的阶段性成果报告？”
这个要求，在商业合作中再正常不过。
陈晋没有丝毫怀疑，他对自己从花旗国学来的“PPT水平”充满了绝对的自信。
在他看来，雷霆工业这种靠着制造业风口起来的企业，里面的人怎么可能看得穿一份凝聚了国际顶尖水准的半导体技术方案？
他立刻满口答应下来。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马总你放心，我马上让团队整理，保证把我们最核心的技术思路和进展都呈现给您！我们是真心希望能和雷霆工业这样有魄力的民族企业合作！”
“那我就静候佳音了。”
挂断电话，马宇腾脸上的热情瞬间褪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鱼儿，上钩了。
一周后，陈晋便将一份电子文档，发到了马宇腾的邮箱里。
他并没有细看，而是直接将这份文件，转发到了大卫·约翰逊的邮箱。
邮件的末尾，他只写了一句话。
“大卫，请你帮忙让你们半导体部门专家，帮我审一审这份‘方案’，看看里面有多少东西，是你们摩托罗拉的‘遗产’，又有多少是在弄虚作假。”
接到马宇腾的邮件，大卫·约翰逊对于老朋友请求，十分爽快的安排了下去。
摩托罗拉半导体部门的效率很快。
或许是被人偷东西偷到自己大客户头上，让半导体部门的高管们感到颜面无光。
仅仅三天后，一份长达数十页的分析报告，就摆在了马宇腾的面前。
报告的结论，比马宇腾预想的还要触目惊心。
陈晋提交的所谓“设计方案”，其中超过百分之六十的核心架构图，都剽窃自摩托罗拉五年前一款DSP芯片的内部设计方案，甚至连一些内部标记都忘了清除。
而他所谓的“阶段性成果”，更是漏洞百出，许多模拟数据完全不符合物理规律，是凭空捏造的产物。
这份报告，加上陈晋那份假履历，已经构成了一条完整的证据链。
马宇腾没有丝毫犹豫，他让沈浩将所有材料整理好，形成报告，直接递交到了国家科技部的相关领导手中。
科技部，某间办公室内。
一位头发花白，戴着老花镜的领导，正一脸凝重地翻阅着桌上的文件。
他的手指在“陈晋”、“863计划”、“摩托罗拉”这几个词上反复摩挲。
作为主管相关领域的负责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芯片产业对于国家的战略意义。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对这件可能动摇这个行业根基的丑闻，感到异常的愤怒。
如果雷霆工业举报的情况属实，这已经不是简单的学术不端，而是性质极其恶劣的，针对国家科研经费的诈骗行为！
一旦处理不当，被媒体曝光，其带来的负面影响，将是灾难性的。
它会摧毁民众对“国产芯片”刚刚燃起的希望，会让无数真心投身科研的科学家蒙羞，更会让国家在这一领域的投入和布局，成为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