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子布,我陆家...保了!”
一处杂草丛生,乱林交错的丛林之中。
身着一袭白色袍子,长发披散在肩头的陆瑾望着对面那些追杀了郑子布一路的人。
那些人中有全性、但更多的反而是昔日还曾打过照面的门派弟子。
他的脚边是近乎要衣不蔽体,神情恍惚的郑子布。
脸上布满干涸的血痂,随着他粗重的呼吸,一呼一吸间,脸上的血痂也随之皲裂、复原。
他双目通红如血,眼神呆滞。
一看就是好些天没有休息过了,身体已经超负荷,但求生的本能又让他不敢停下脚步。
陆瑾的身后是一众陆家子弟。
他们中有人还和对面追杀郑子布的正道弟子是师兄弟。
不是说他们心中把陆家看的比师门更重要,当然...也不排除这种可能。
但大部分人,都是在遵循从小就被教导的善恶观、道德观。
求术应有道!
传道授业解惑者为师。
强取豪夺不应该为正道所为!
看着被追杀至精神恍惚的郑子布,陆瑾第一反应先是痛心。
而后他怔了一下。
既然郑子布之前一个名声不算太盛的正道弟子都能遭受如此待遇。
那身为全性掌门的无根生岂不是面临着比郑子布更加凶险的围剿!
一想到这里,陆瑾心头反倒是泛起一抹笑意。
他巴不得无根生被其他人追杀的筋疲力尽,正好碰上师兄弟们而被师兄亲手斩杀!
但这终究只是陆瑾的想象而已。
上榜的十人中,遭遇围剿最为凶险的当属叶舟和郑子布无疑。
叶舟那属于是广发“除魔帖”,直接把自己的行踪光明正大的暴露在世人眼中。
要不是地方实在是太偏,肯定不会只有两百多人到达现场。
除了叶舟之外,遭受袭杀最为严重的就是郑子布了。
因为这十人中,只有郑子布是最先暴露在世人面前的,也是唯一一个把奇技的震撼效果展现在世人眼前的。
大部分人只是知道有十奇技这么个东西,知道它们是一种之前从没有在异人圈内出现过的术法。
而恰好,这十人因为相互之间立场的不同,结义之后导致了正邪两派都容不下他们。
原本只是涉事宗门之间相互商议的事,被其他宗门以冠冕堂皇的理由参与了进来。
而如今世人眼中唯一能够印证十奇技很强的标准就是郑子布的通天箓。
世人对于其他奇技的想象也是基于通天箓的表现而展开的联想。
王家之所以能相对轻松的保下风天养。
除了跟王家确实有威望和势力、以及人也确实是王家抓到的。
除此之外也是因为大部分人并不知道拘灵遣将究竟有什么效果。
若是世人都知道拘灵遣将能够随意的、强迫着驱使世上的精灵与魂体。
那王家绝对不会像如今这般从容的把风天养给藏起来。
现在郑子布就是在遭遇这种情况。
陆家是有实力没错,但通天箓的吸引力依旧足以让一些人铤而走险。
单纯的以陆家的威望和势力,不足以服众。
眼下郑子布虽已经被陆瑾给护了下来,但究竟能不能像风天养那样美美隐身,还是一个未知数。
这时一个身穿灰色劲服,留着寸头,袖子挽至小臂处,露出一截小麦色的手臂。
男人走出人群,双眼微眯着冲陆瑾抱了抱拳:
“陆兄,好久不见。”
陆瑾抬头看向那人,有些诧异的开口道:“海昌兄?没想到你也...”
张海昌唇角微微勾起,露出一抹自嘲般的笑:
“很意外吗?陆兄...我没有你那么显赫的家世可以从小不为衣食担忧、也没有你那般天赋,可以被左门长看中,修习逆生三重。
这世道没钱、没权、又没实力的人早就被‘吃’了。
我能活下来,就是因为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握住变强的机会!
而眼下...他...就是我跨入下一个阶段的机缘!”
陆瑾眉头皱的更深了,开口道:
“那你为了这个机会就要逼死郑兄吗?”
张海昌眼神冷了一些:“不然呢?我死?”
“陆瑾...你还是被陆家、三一门保护的太好了!
这么多年混下来还是这么的天真!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陆瑾就抬手打断了他:
“不...张海昌!我不是天真,而是有自己的底线。
我理解你为了变强而不惜代价的心情,但我更愿意以朋友的角度站在郑子布身边,帮保下他一命!”
.....
.....
粘稠的血水顺着脸颊,流淌道下巴尖后滴滴垂落。
无根生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稍微喘了喘气,看着犹如人间炼狱般的旷野。
他脚边是汇聚成小水洼的血坑。
三一门前来截杀无根生的所有人,无一幸免全部都血溅当场!
血液将地上三一门众人的白袍染成黑红色。
天空中原本晴朗的天气不知何时汇聚成了黑压压的乌云。
厚实的乌云叠加在一起,看着近乎要压在无根生的头顶。
滚滚雷霆在乌云中时隐时现,一场大雨即将坠落。
无根生甩了甩手上沾染的血迹,沉默的看着远处被乌云遮蔽的太阳。
转身朝着另一边走去。
啪嗒...啪嗒...
他踩在血泊之中...
黑色的背影逐渐与沉重的乌云融合在一起,消失不见。
啪嗒...啪嗒...
雨滴坠落,再次砸开血泊,将粘稠的血液稀释。
众人身上的血水也逐渐被雨水冲刷,露出原本洁白的袍子。
只不过无论雨下的多么大,那印在他们袍子上的血痕却再也无法洗去。
啪嗒....
陆瑾仰头看着天空,身上的道袍被撕碎了一半。
身上有着几处刀伤和青黑色的掌印。
他一手掐着张海昌的脖子,一边仰头望天。
一滴滴雨水滴落在他的脸上,解除逆生三重后。
他脸上原本只是被划出的一道小伤口没有恢复,渗出的血滴被雨水晕染开。
不一会他半张脸就像是被涂上了一层浅红色的颜料...
“够了吗?”
他声音沙哑的开口。
张海昌两条腿在半空中不断的扑腾着,同时还想要伸手拨开陆瑾攥着他的手。
他微微张大嘴,看着此时半张脸黑,半张脸红的陆瑾,止不住的点头。
他是想要术法,但更想要活命。
一把将他甩飞出去,远处地上还躺着许多人,但无一例外都是身受重伤但却没有死。
陆瑾猛地跪倒在地上,痛苦的攥着胸口。
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