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王朝,天龙寺!
段誉身穿龙袍,仅带四名随从,抵达天龙寺山门前。
寺中方丈本因僧人得知消息后,率领众僧迎出门外。
“阿弥陀佛!”
本因方丈双手合十,轻诵佛号,恭敬道:“陛下亲临寒寺,老衲未能远迎,望陛下恕罪!”
“阿弥陀佛!”
本参、本相等诸位僧人亦齐声行礼。
“诸位大师请起。朕今日前来,只为探望家伯父。”段誉拱手还礼,语气温和。
“本参师弟,速去通报本尘师弟!”本因方丈立即吩咐道。
“是,方丈师兄!”
本参应声转身,快步走入寺内。
“陛下,请入内奉茶。”本因方丈伸手示意。
就在此刻,一道黑影疾如闪电般掠至,瞬间逼近段誉,猛地扼住他的咽喉。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本因、本相等僧人大惊失色。
“段延庆?你还活着?”
待看清那人面容,众人无不震惊。
此人正是四大恶人之首——段延庆!
自那日在聋哑谷被姜玄重创逃遁之后,他便销声匿迹,仿佛人间蒸发。
众人皆以为他早已毙命,岂料竟在此现身,且竟胆敢劫持刚刚登基的大理新君段誉!
“段正明与段正淳未死,老夫又岂会轻易死去?”
段延庆冷笑着开口:“立刻叫段正明和段正淳出来见我,否则,我就杀了这小子!”
“阿弥陀佛!”
枯荣长老与段正明自寺中缓步而出。
“施主,快放开誉儿,有事冲贫僧来便是!”段正明沉声道。
“段正明,你以为剃度出家,就能躲过一切恩怨吗?”段延庆讥讽道。
“阿弥陀佛!”
段正明合掌低语:“施主,上一代的仇恨,何苦牵连后辈?只要你放了誉儿,无论刀山火海,贫僧甘愿一人承担。”
“伯父……”
段誉听罢,心头涌上一阵暖流,眼眶微热。
段正明膝下无子,一向将段誉视如己出。
此前他决定出家为僧,原欲传位于弟段正淳,却被段正淳坚决推辞,最终才将皇位交予段誉。
“哼!”
段延庆冷哼一声,阴狠道:“段正明,我偏要杀了段誉,让你与段正淳痛不欲生,在悔恨中苟活于世!”
自聋哑谷一战遭姜玄重创以来,段延庆自知大限将至,遂决意在临终前向段正明、段正淳复仇。
若直接取其性命,难解心头之恨;唯有当着二人之面,亲手弑其至亲,方能令他们尝尽丧亲之痛!
“誉儿……”
这时,一对中年夫妇匆匆赶到,正是段正淳与刀白凤。
“段正淳,你终于来了!”段延庆狞笑出声。
刀白凤见到段延庆,脸色顿时变得极为复杂,似有千言万语哽在喉间。
“段延庆,放开誉儿,有什么仇冲我来!”段正淳怒喝。
“你们兄弟果然如出一辙,说的话都一般无二!”段延庆嘲讽道。
“阿弥陀佛!”
枯荣长老再度宣佛号,缓缓道:“延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此言一出,段延庆身躯微震,仰天悲笑:“叔父,当年奸人弑我父皇之时,你为何不劝他们‘放下屠刀’?为何任我孤身无助,落得如此下场?”
枯荣长老乃段延庆先父同胞兄弟,实为亲叔,亦是段正明、段正淳的堂叔。
昔日段延庆国破家亡,前来天龙寺求助,却被知客僧告知:枯荣大师正在闭关枯禅,恐需一月方可出定……
枯荣长老忆起往昔旧事,轻诵一声佛号!
无论是枯荣长老,还是段正明、段正淳,皆心知肚明——大理国的皇位,本应属于延庆太子!
只因当年众人皆以为延庆太子已死,段正明这才登基为帝,平定内乱,执掌朝纲。
见枯荣长老、段正明与段正淳三人默然无语,段延庆冷笑一声,寒声道:“今日我便取了这小子性命,叫你们也尝一尝我心头之痛!”
话音未落,段延庆五指收紧,就要扼断段誉咽喉。
一旁的刀白凤面色骤变,急声高呼:“天龙寺外,菩提树下,乞丐潦倒,观音披发!”
此言一出,段延庆浑身剧震,如遭雷击,怔怔望向刀白凤。
刀白凤亦凝视着他,眸光深处似有千般情愫、万语难言。
为了唤醒他的记忆,刀白凤伸手散开发髻,青丝倾泻而下,如瀑披肩。
“观……观音菩萨……”段延庆望着她,声音颤抖,几不成句。
刹那间,他回想起二十余年前——彼时他被夺皇位,身负重伤,踉跄至天龙寺外,欲求枯荣长老庇护而不得,万念俱灰之下,只想在菩提树下自尽了却残生。
就在那时,一名白衣女子自薄雾中缓缓而来。
她长发垂肩,步履轻盈,宛如凌波仙子,不染尘俗。
月华洒落,映照其容颜,清丽脱俗,恍若观音临凡。
那女子走近之时,低声呢喃:“你是王爷,你是镇南王!我偏要与天下最丑陋、最肮脏、最卑微的男人相恋!”
她未发一言,却徐徐褪去罗衣,赤足前行,投入段延庆怀中……
待她悄然离去,段延庆才重燃生念,苟活至今。
这些年来,他遍寻此女踪迹,却未曾想到,那夜救赎他于绝望深渊之人,竟是镇南王妃刀白凤!
“你要我饶恕你的儿子?”段延庆涩声开口。
刀白凤未作回应,只低声道:“他颈中挂有一枚小金牌,上面镌刻着他的生辰八字。”
段延庆迟疑片刻,低头细看,果见段誉颈上系着一条金链,链端悬着一块长方小牌:一面刻着“长命百岁”四字,另一面则写着“大理保定二年癸亥十一月廿三日生”。
目光触及“保定二年”,段延庆心头猛然一颤。
他正是在保定二年二月遭人围攻,重伤濒死,逃至天龙寺外;而段誉生于同年十一月,前后相距不过十月。
十月怀胎……难道说,段誉竟是我的骨肉?
“莫非……”
念头一起,段延庆脸色骤变,目光灼灼投向刀白凤!
“这一切,皆是宿命轮回,因果纠缠啊……”刀白凤缓缓点头,语气沉重。
见她亲口承认,段延庆再细细打量段誉眉目,竟与自己年少时几乎毫无二致,不禁全身战栗,心中翻江倒海,悲喜交集。
而一旁的段正淳,则满脸困惑地望着二人,全然不解其中隐情。
段延庆怜悯地看向段正淳——这皇位几经流转,终究又回到了我亲儿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