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老爷子:“桑家的根基在南城,南城的政商两界环境清明,人员简单,虽说勾心斗角也有,但不会有人敢来惹我桑家。
这样的环境,小七不管嫁谁都不用担心自身安危。
可京城不一样,京城里的波诡云谲,我想你比我更清楚。
别的不说,单说你陆家,前两年陆家三房四房争抢生意。
四房争抢不成一怒之下给府中众人下毒,几死几伤我虽忘了,但却记得那事甚至波及你们大房,不仅闹出几条人命,还有人入狱、流放。
这样的环境,小七能去否?”
陆丞允垂着眸子,眼神晦暗:
“晚辈无心家中事务,不管是为官还是经商,都不会参与。
如今与二哥形成竞争,也不过是遵循父亲之命,旨在激励二哥进步。
晚辈的重心,在学问,日后也只会继承老师衣钵。
关于您说的那些勾心斗角,我想在老师这边,不会存在。”
桑老爷子轻笑一声:
“丞允啊,想与家族撇清关系,是不可能的。
只要你姓陆,有些事就撇不开。
除非……像言初的父亲那般,彻底躲进山中,避开世俗。
可若当真如此,我是不会愿意让小七如言夫人那般,跟着一起去的。”
陆丞允藏在袖中的手骤然握紧。
桑老爷子真不愧是当年能与他祖父、言老爷子这帮人做对手的人,一语就能直戳重点。
当初言家势头太盛,在整个大盛不管是朝堂还是民间,言家人涉及领域可谓是全覆盖。
生意上一家独大,朝廷上半个朝堂的人是言家人,另外半个朝堂起码有一半出自言家学堂,亦或是师承言家。
彼时的言家家主是言老爷子,而那个时候的言父正是大盛久负盛名的文学大家廖霖的爱徒。
廖霖在当时大盛的影响力是超乎想象的,整个大盛的文人或许旁人不识,但一定遵循廖霖的教诲。
廖大家的一句话甚至一个字,都会被整个大盛的文人奉为圭臬。
而言父作为他的爱徒,文学之力极强,渐渐的也开始拥有了诸如廖大家的影响力。
倘若他这样一位人物当上言家家主,这就相当于言家拥有了整个大盛的文人力量。
如此一来,言家便掌握了大盛政界、商界、学界超过一半甚至三分之二的资源。
这样一个世家,皇城里头的那位会坐视不理吗?
一场精心安排的贡品投毒,让言老爷子和言父明白了过刚易折的道理。
自此,言家撤去多所学堂,生意拦腰砍断。
言父也做出了让步,放弃言家家主继承权,专心跟着廖大家做学问。
原以为做到这种程度便可让陛下放下戒心,可陛下终究不愿意放过言父。
当廖大家去世时,廖大家在世拥有的一切资源都到了言父手中。
言家接二连三的出了事,言家官员因罪入狱,言家商人诚信受损。
这些无不影响着言父,因为言父始终姓言。
他也知道,这是陛下的警告。
最终,迫于无奈,言父在放弃言家家主之位继承权的同时,选择了带着言母避世隐居,不问世事。
将自己和廖大家的文学之作悉数捐给朝廷。
言家风波,就此平息。
谁又能知道,正是因为言家的放手,才造就了陆家和段家。
由此可见,鼎盛时期的言家家族实力何其恐怖。
而桑家之所以能让众多世家肃然起敬,最主要的原因不是因为它能从南城跻身京城,成为四大家族之一。
而是它完全没有依靠当年言家散去的资源,全凭自己发展,最终成为后起之秀。
这个事情桑老爷子此时说来表面上与陆丞允和桑嫤之事毫无关系,实则是桑老爷子想借言父给陆丞允一个提醒。
即便你无心家族争斗,但只要你在俗世,只要你姓陆,有些事就不可避免。
陆丞允深呼吸一口:
“此事,容晚辈想想。但七妹妹,晚辈不会放弃。
晚辈会处理好陆家的一切,希望能与七妹妹在南城共同侍奉二老。”
这是他的愿望。
桑老爷子闻言,不由得惊讶。
桑老爷子:
“此事于你来说非同寻常,你该去同你老师好好商量再做决定。
行了,外面天冷,别让小七久等。
只是我得提醒你一句,与小七相处,注意分寸。
去吧。”
桑嫤孩子心性,有些事得和陆丞允他们这些男人说才有用。
陆丞允行礼告退。
在去找桑嫤的路上,他脑海里思考了很多。
他日后将会继承方清先生的一切,可这些,都在京城。
要来南城,正如桑老爷子说的,于他来说非比寻常。
况且……方清先生极有可能不会同意。
也难怪他要跟着桑嫤一起来时言初的态度没多少异样,哪怕这段时间他与桑嫤相处的格外亲近,桑嫤对他也越发依赖,言初那边也全无动静。
想来他是早就知道有桑老爷子这层阻碍在的。
只是他不行,言初又是何处来的自信觉得桑老爷子能对他松口?
因为言父的关系,言家的一切都在言初手上,这可比陆丞允这边棘手不少。
本来打算留在南城过年的陆丞允,此刻已经想着待事情解决便打算回京城了。
言初不会坐以待毙,而他也该行动起来了。
桑嫤:“三哥,你终于来了,快快快,咱们立刻出发。”
陆丞允站在门口,看着不远处透过马车窗子向他打招呼的桑嫤。
从前方清先生问过他,将来若是娶妻,想娶一个什么样的?
陆丞允当时没有回答,因为全然没有想法。
或许是桑老爷子的话给了他警醒,也让他有了危机感。
此刻,若是有人再问他这个问题,他的回答会直接是:
“娶桑嫤。”
……
陆府侍卫说,此人在看到重新写了字的题目后便一直要求要见出题之人。
对比过画像后,陆府侍卫便看出他就是那个道宁,随即连忙把人请到酒楼包厢好生招待。
桑府马车停在酒楼下,桑嫤提着裙摆迫不及待要下马车,刘隐正要伸手来抱,被陆丞允抢了先。
刘隐也不恼,因为这事他都快习惯了,因为不止陆丞允,某人也总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