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小田倒是没想到他们所关注的点,但看他们似乎很在意单哲的手机,于是说:“要不问问技术,看看还能不能恢复一下?”
时简说了声“好”,便跟谢池一块下了楼。
女孩下楼时瞥了一眼客厅棚顶挂着的水晶吊灯,氤氲的橙光从灯罩内发出,既不刺眼,也不黯淡。
她看了眼单红,坐了下来。
单红还在抽噎,脚下的垃圾桶丢的全是用过的纸巾。
女人的泪水似是快要哭干了,眼下那层薄薄的皮肉都被擦出了血痕。
“单哲出事之前,你在做什么?”
时简看着她问,脸上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表情。
单红听问,木讷地转过了头,莹白的面庞丁点毛孔都看不出,眉眼也挂着缠绵与落寞。
女人一开口,就给人一种非常舒适的感觉。
好像春风吹来。
听着她说话的人哪怕此刻还有什么烦心事,也会随着她落下的尾音,一同烟消云散。
单红不用怎么回忆,便能缓缓道来。
“我和小哲一起吃了晚饭,之后他说要进房间写老师布置的论文,我见天色还早,就去附近商场逛了会儿。”
时简:“几点回来的?”
单红:“大概八点。”
时简:“记忆力不错。”
单红看着女孩,似乎明白了她的话。
“警官,我不是记忆力好……而是往小区走的时候,我看到对面的公园上空有人再放孔明灯。”
“当时对门的秦大娘正跟邻居闲聊,我听到她说,大晚上的怎么放上孔明灯了?都八点了,不聊了回去睡了。”
女人又抹了把泪,而后哽咽道:“我听过之后看了眼手机,确实是八点,这才记住了。”
时简听完,目光斜了谢池一眼。
谢池快步走出去,敲了隔壁秦老太太的房门。
时简目光垂下,没急着往下问。
但单红却兀自念叨起来:“其实我往回走时就已经有些心神不宁,总是有点担心小哲。”
“为什么?”
女孩陡然抬眼,重新看向她。
单红迎上时简的目光,倒也没退没避。
她捏紧手里揪成一团的纸巾,轻咽道:“小哲不愿我晚上出门,一般快要八点,他就会打电话提醒我回去。”
“但刚刚,他没打来。”
女人说着,眼泪又止不住的往下流:“我还侥幸的想,可能今天他忙,所以没顾得上我。”
“哪成想——”
单红突然说不下去,几乎泣不成声。
时简起身出了门,她自然理解单红的心情。
任哪个母亲看到孩子眼睁睁摔死在面前,也是没办法接受的。
单红,算是比较坚强的了。
待单红的哭声渐渐停下,时简则又返回来问了句:“单哲的父亲是谁?怎么没见通知他来。”
提到这个,单红捏着纸巾的手似是轻晃了晃。
随即,她抬起头道:“他死了。”
“他是我同乡的青梅竹马,我们没结婚时,我就有了小哲。”
“但他甘愿留在乡里做个小学教师,而我,更渴望大城市的生活环境,所以我就带着小哲出来打工了。”
“不过小哲出生没几年,他就在一个雨夜误摔进了鱼塘里,听说被人发现时,已经泡了整夜的水……”
时简倚在门旁,视线打量着她:“你的职业是?”
女孩目光绕着房间内华贵的陈设一圈,单红则听的心头发紧。
单红回话的声音轻了些:“早几年什么都做,后来有了钱跟着朋友买股票做投资,现在已经不再出去工作了。”
时简“嗯”了声,走出了门。
谢池这会儿也刚从秦老太太家出来。
二人汇合后,一起往电梯间走:“我刚问了,单红没有说谎,秦老太太确实在八点的时候碰到过她。”
“老太太有早睡的习惯,所以才赶着回去睡觉。”
时简听着他的话,忽然问:“这边的房价你了解吗?”
谢池:“刚顺嘴问了句老太太,她说她家是两百三十万买的房,单家比他们家还大点,估计得两百五六十万吧。”
“当然,这还不算装修的。”
时简觉着单红的话不可信。
单红儿时住在乡下,既然她说过自己渴望大城市的生活,那么也就表明,她的家境并不算好。
可孤身一人带着孩子闯海州,其艰难程度想想便知晓。
她即便是做着高薪收入,能请得起保姆带年幼的单哲,但买股票做投资的成本也并不低,她真的能拿的出那么多的钱吗?
“联系她老家派出所,请他们帮忙查下,单红和她口中青梅竹马的关系。”
“看看有没有这一回事。”
谢池:“你是想说,单哲不是那个小学老师的?”
时简:“不好说,就是觉得很奇怪。”
“而且单哲的死也奇怪。”
“好端端的在家里写论文,为什么突然就选择跳楼?”
“还有单家的富贵,不太寻常。”
谢池听完,拿出手机发语音给顾白:“你跟涂冰冰那边结束没?结束了去帮我查查单红的经济来源。”
顾白人正郁闷,但还是积极的协助办案。
他跟着人高马大的涂冰冰,这家伙生的一脸凶相,看着就是个雷厉风行的猛将。
结果他一开口,涂冰冰的脸刷拉就红了。
并且回他话时,也有些语无伦次:“啊你好,顾顾顾哥——不是,顾支队。”
顾白:……
顾白:“你不用紧张,小涂。”
涂冰冰挠挠头,脸更红:“以前从没有人喊过我小涂。”
顾白愣了下:“那我应该喊你啥?”
涂冰冰:“冰冰啊!他们都是这样叫我的。”
顾白:……
顾白扯扯嘴角:“好的冰冰,你们谢队现在给了咱们一个任务,辛苦你今晚要跟着我加班了哈。”
涂冰冰刚刚听到了,于是说:“不是,您、您更辛苦一点。”
“我听小田说,您过来旅个游,吃个火锅就遇上了案子,说起来,是您更辛苦的。”
顾白现在一听到“火锅”二字,他就牙疼。
他有点想哭:“其实我是自作自受。”
“还有冰冰啊,以后不要称呼我‘您’这个字,我跟你们谢队是同龄。”
涂冰冰“哦哦”两声。
但看到顾白说完话,目光却有些发直,好像在后悔什么事情。
他本着对上级领导的关爱之情,主动问了句:“顾支,你怎么了?”
顾白现在更想哭了。
他捂了下脸,没头没尾说了句:“我以后再也不吃火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