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景行从翰林院步出,他身姿挺拔,向着诸位同僚一一拱手作别。
目送众人走远,他背负双手缓缓回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翰林院高悬的牌匾。
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
刹那间,一股万丈豪情在他心底陡然升起,势不可挡。
他在心中暗暗发誓:总有一日,定要封侯拜相,站在这风云朝堂的巅峰,让天下人皆对他满怀敬仰,名垂青史!
岁景行心中志得意满,一回头,却见吴德满头大汗,探头探脑往里张望。
见他看来,吴德几乎要喜极而泣。
他心急如焚,快步迎上前,连平日的礼仪都忘了:
“老爷,不好了!夫人和小姐报官,将夫人和小姐抓到京兆府去了。”
岁景行心中一凛,抬手一巴掌扇了过去,沉声喝道:
“什么夫人夫人的?给我说清楚。”
他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不会是柔儿和夫人对上了吧?
吴德这才重重喘了一口气,冷静下来将事情缘由一一说明。
这还是他向琳琅阁的伙计打听的。
岁景行脑中顿时轰隆作响,不由自主的后退两步。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抑制住心里的恐慌:
“夫人那边有什么动静?”
只要温时宜没有发现柔儿的身份,他就有把握将她哄好。
他深知她对他情根深种,只要是他说的,她一定会相信。
吴德抹了一把汗,弯着腰回话:
“夫人只是说回府清点嫁妆,看神色也不像动怒了。”
岁景行心里松了一口气,随即轻声吩咐了几句。
吴德咬牙点点头,领命而去。
岁景行站在原地愣了愣,整理了衣衫往二皇子府邸方向走去。
......
温时宜带着岁长乐回府,吩咐祥云与流萤打开库房,清点嫁妆。
二人带着丫鬟婆子忙了半日,这才到屋里回话:
“回夫人,嫁妆已经清点好了!这是少了的物件单子,请夫人过目。”
祥云将手中的嫁妆单子交到温时宜手中,岁长乐凑过来看,口中喃喃念着:
“凤凰牡丹点翠头面,
琉璃珠八宝璎珞项圈,
和田玉如意云纹手镯,
红翡并蒂海棠花步摇,
赤金首饰五套,
苏绣锦缎十匹,
各色蜀锦十匹,
云母石透光屏风,
汝窑天青釉弦纹樽,
......”
岁长乐咋舌,她这个渣爹胆子真是不小。
“母亲,他是硕鼠吗?都快将您的嫁妆搬空了。”
她这话说的是有些夸张,温时宜当年出嫁,可谓是十里红妆。
这点东西在嫁妆里面虽是不值一提,但是对于楚柔儿母女,恐怕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些东西。
温时宜瞄了两眼,又将单子交给祥云:
“祥云,抄录下来一份,交给叶大人。就说这其中有不少御赐之物,请他务必帮忙找回。”
直到晚间,岁景行才一身疲惫的回来。
他急步来到锦绣园,行至院门口停住脚步。
整理了身上的衣袍,又揉了揉脸,强扯出一抹温柔笑意,这才抬脚踏入院门。
却见主屋中乌黑一片。
他顿时心急如焚,高声喝道:“来人!”
伺候在外间的茶水丫鬟喜鹊闻言,急急从偏房茶水间跑了出来,福了福:
“奴婢见过老爷,老爷有何吩咐?”
见是锦绣园的茶水丫鬟,岁景行开口问道:
“夫人呢?”
喜鹊垂着头,虽是不明白自家老爷怎会不知夫人去向,却还是老老实实回答:
“回老爷话,夫人带着姑娘去了镇国将军府。”
岁景行顿时脑中一片空白,难道夫人知晓柔儿之事,负气回了娘家?
他心中暗叫不好,却还是不动声色的询问:
“夫人走时,可曾说什么?心情可好?”
喜鹊这时心中更加疑惑,从前夫人也经常回镇国将军府。
但老爷从来不曾过问!
虽是心里诧异,她依旧垂着头,一板一眼的答话:
“回老爷,夫人和姑娘看着挺开心的。”
岁景行见问不出什么,只能挥挥手让她退下。
一人站在锦绣园的院中,愣了许久才转身离开。
刚回到前院,吴德跟在身后,嗫嚅着开口:
“老爷,方才少爷问奴才夫人和小姐哪去了,被奴才搪塞过去了。”
“嗯!”
岁景行淡淡应了一声,脸上看不出喜怒。
沉默了片刻,他又开口问道:
“吩咐你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吴德手中拳头攥紧,牙关紧咬才回道:
“回老爷,已经安排好了!”
岁景行微微颔首,安抚道:
“你放心!最多吃一些皮肉之苦。我答应你,事成之后,消了她的奴籍,再帮她找个好人家。”
他说着话,又快步往外走去:
“安排好车马,我要去镇国将军府接夫人回家。”
楚柔儿那边他去求了二皇子,已经打点好了。
不过今晚还要委屈她们娘儿俩在京兆府待上一个晚上。
温时宜的嫁妆,他也让人从城南桂花巷收了回来,再派人出面顶罪便万无一失了。
现在最紧要的是要去温家将温时宜接了回来。
他绝对不能让她在娘家待太长时间,他两个大舅子都是人精。
若是让他们知晓,难保不会生出是非来。
岁景行坐在马车上闭目假寝,在脑中将事情细细的捋了一遍。
确保万无一失,不会出现什么纰漏。
“老爷,将军府到了!”
马车缓缓停下,吴德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岁景行起身下了马车,吩咐吴德在外候着。
他抬头看了一眼镇国将军府门楣上,气势恢宏的牌匾,又淡淡收回目光。
守在门口的下人,见岁景行走来,连忙快步的迎上来,恭敬行礼:
“小的见过姑爷,姑爷快请进。”
岁景行儒雅随和一笑,摆了摆手道:
“不必多礼!不用引路了,我自己进入便可。”
他身在将军府的姑爷,平日经常往来,倒也熟稔。
“好嘞,姑爷您慢走!”
门房当值的下人起身,目送他往府内走去。
路上问了丫鬟,知晓温家主人正在用膳,岁景行直接去了膳厅。
还未走近,他便远远听到一阵欢声笑语。
岁景行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
他提心吊胆,忐忑不安奔波了一天。
而始作俑者却在此处高高兴兴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