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长乐陷入沉思之中。
她也是一个月前重生,难道无忧姐姐也重生了?
“二舅舅,无忧姐姐果真是一个月前恢复神志的?”
她一开口,众人齐齐望向她。
温时宜神色中惊疑不定,试探着问道:
“乐儿,你的意思是?”
岁长乐凝眉:
“母亲,我在想,是不是无忧姐姐也重生了?”
温延钧点头:
“乐儿所想不无道理,要不然如何解释,那岁无忧忽然恢复神志。”
岁长乐脸色变得凝重,她私心希望,她的无忧姐姐这辈子不要卷入这场是非之中。
“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若是她如自己一般的重生而来,只怕她拦不住她的。
温延铭拍了拍手边的酒坛子:
“今晚,咱们尝尝岁家的神仙醉。”
岁景行刚踏出翰林院的朱漆大门,便被同僚李仁玉拽住了衣袖:
“景行兄,今日说什么也得跟我走一遭!醉仙楼新上的好酒‘神仙醉’,不尝此酒,可是辜负了这好时光。”
“哦?神仙醉?”
岁景行挑了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
“这酒名倒有几分狂气,倒要看看是否名副其实。”
两人并肩步入醉仙楼,店小二见是熟客,忙引着进了临窗的雅间。
雕花窗棂外是热闹的长街,窗内却自成一方清静。
待落座分宾主,李仁玉笑着点了酒菜。
不多时,酒菜上桌。
店小二便端着食盒与一壶琥珀色的酒进来,酒壶刚揭开盖子,清冽的酒香便漫了满室。
李仁玉亲自执壶,给岁景行面前的白瓷杯斟得满溢:
“景行兄,先品这酒,菜都是你爱吃的,稍后再用。”
岁景行望着杯中晃动的酒液,又瞥了眼周明轩眼底藏不住的笑意,虽有几分狐疑,还是端起酒杯,浅啜了一口。
酒液刚触舌尖,先是一丝清润的甘,随即醇厚的酒香便在唇齿间炸开,不烈不冲,只余绵长的回甜,仿佛连五脏六腑都被这暖意裹住。
他缓缓闭上眼,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半晌才睁开眼,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畅快地舒了口气:
“痛快,果真是好酒!这酒果然担得起‘神仙醉’三字,比去年御赐的贡酒还要醇厚几分。”
周明轩见他喜爱,笑得更欢:
“我就知道景行兄会喜欢。你素来爱酒,却只在私下小酌,今日难得清闲,咱们便不醉不归。”
说着又要给岁景行斟酒,却被他抬手按住了酒壶。
岁景行眼底闪过一抹思量:
“慢着,你今日这般殷勤,怕不只是请我喝酒这么简单吧?”
李仁玉脸上的笑意一僵,随即谄媚赔着笑脸:
“还是景行兄精明。听闻景行兄入了二皇子的眼,日后还请引荐一二。”
岁景行恍然,脸上带着几分得色:
“李兄若有此心,景行日后自然会向二皇子提及。”
说罢,他主动端起酒杯,与李仁玉的杯子轻轻一碰:
“不过今日这酒,你可得管够。”
“那是自然!”
李仁玉笑着将杯中就一饮而尽。
若不是听说岁景行的女儿往后要嫁到二皇子府,他也不能来讨好他。
酒过三巡,两人喝得有些醉意。
岁景行不由问起这神仙醉的来历。
李仁玉倒是听说了一些,吃了口菜和他说起:
“景行兄,听说这神仙醉是陈州西林县那边,一家岁姓农户酿制出来的。说来也巧,居然和你同姓。你可别小看这神仙醉,这一小壶,足足三十两银子。”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岁景行听闻,心中不免一动。
一壶酒能卖三十两,这不是捡钱吗?
如今府里温时宜那个贱人跟中了邪似的,一文钱都攥得死紧,别说贴补家用,连柔儿和娇娇想买支像样的珠钗都掏不出银子。
他想到楚柔儿望着别家夫人戴金簪时那委屈的眼神,又想到娇娇哭闹着要新衣衫的模样,眼底瞬间掠过一丝阴鸷的算计。
若是……
他没有猜错的话,陈州西林县酿酒的岁家,不就是自己的家人。
把那酿酒的方子弄到手,往后还愁没钱?
从醉仙楼出来,岁景行一路疾行回府,把自己关在书房里,直到深夜才唤来心腹吴德。
昏黄的烛火下,他低声吩咐了几句,吴德连连点头,眼里闪着会意的光。
翌日一早,吴德就骑着快马出了城,直奔陈州方向而去。
消息传到岁长乐耳中,她急匆匆去找温时宜,一进门就攥紧了拳:
“母亲,他忽然派吴德去陈州,难道是想……”
温时宜反手握住女儿微凉的手,轻轻拍了拍:
“乐儿别急。你二舅舅不是说了,你无忧姐姐如今神志清明,机灵得很。就算被他接来京城,也未必会吃亏。”
“可我怕姐姐还念着父女情分,被他哄骗了去!”
岁长乐眼圈泛红:
“如今他心里眼里只有楚柔儿母子,哪还有半分真心对姐姐?那酿酒的方子是姐姐安身立命的根本,若是被他抢了去……”
话没说完,门外就传来祥云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
“老爷来了。”
温时宜与岁长乐对视一眼,眸中都藏着几分警惕。
只见岁景行推门进来,瞧见岁长乐也在,眼中飞快闪过一丝不耐,脸上却堆起慈父的笑:
“乐儿也在?都这么大了,还总黏着你母亲。”
岁长乐上前福了福,语气淡淡的:
“父亲白日里忙着公务,回来又要陪楚姨娘和弟弟妹妹,母亲一个人难免冷清,女儿来陪她说说话罢了。”
这话像根软刺,扎得岁景行脸色微沉,却不好发作,只干咳一声:
“你母亲身子弱,是该多陪陪。乐儿,我有事情与你母亲商议,你出去玩去吧。”
温时宜心头一凛,他果然是冲着陈州的事来的。
她不动声色地抚了抚鬓角,冲着岁长乐使了个眼色:
“乐儿,你陪了母亲半日,快回去歇着。”
“是,母亲!乐儿先回去了。”
岁长乐乖巧起身,福了福转身出了屋子。
岁景行看着岁长乐离开,这才收回目光落在温时宜身上,面上适时露出悔恨之色:
“夫人,我忽然想起从前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