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景行的声音不大,却字字像针,扎得岁家平浑身发抖。
暖阁里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只剩下岁家平粗重的喘息声。
“你……你想干什么?”
岁家平眼中满是惊恐,浑身像被冰水浇透,从头顶凉到脚心,连声音都在打颤。
岁景行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目光扫过他病恹恹的模样,淡淡道:
“不干什么,只是来看看你。看看你鸠占鹊巢十几年,最终会落得什么报应。”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岁无忧与岁长乐搀扶着岁家二老走了进来,后面跟着温时宜。
岁老太一见到床前站着的岁景行,眼泪当即涌了上来,声音哽咽得不成调:
“老幺……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
岁老汉也上下打量着他,不住的点头:
“好好好......景行啊,你终于好了。”
岁景行转身,对着二老深深一拜,声音带着压抑多年的酸楚:
“爹,娘,孩儿不孝,让您们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岁家平看着这一幕,终于明白过来。
自己的所作所为,已全然暴露了。
他瘫软在枕头上,面如死灰,嘴里喃喃着:
“完了……全完了……”
岁无忧走上前,脸上的厌恶毫不掩饰,眼神冷得像刀:
“岁家平,你谋害他人、冒名顶替、桩桩件件都是死罪。你真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知人在做天在看,举头三尺有神明!”
岁家平张了张嘴,脸上露出不甘的颓败:
“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他到死都想不明白,自己藏了十几年的秘密,怎么就突然败露了。
早知如此,当年就该斩草除根,不该心慈手软留岁景行一条命!
岁长乐冷哼一声,语气里满是嘲讽:
“岁家平,你真当自己手段高明,无人能识破?若不是你贪心不足,非要打神仙醉的主意,说不定我们还真要被你蒙在鼓里。可惜啊,人心不足蛇吞象,是你自己把脖子伸到了刀下。”
岁家平的目光落在岁长乐脸上,眼中忽然燃起一簇光:
“乐儿,我是你爹啊!你快救救我。”
他到如今,还妄想唤起岁长乐与他那点虚假的父女之情。
岁长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恨:
““哈哈哈……真是可笑!你是我爹?做什么青天白日梦!你的亲生女儿不是那个被你教得同样恶毒的岁娇娇吗?
我父亲,是堂堂正正的当朝状元郎岁景行!我若真是你这种偷天换日无耻之徒的女儿,还不如一头撞死在这柱子上,落个干净!”
岁家平被怼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又慌忙移向温时宜,声音里带着最后的乞求:
“夫人……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们好歹同床共枕了十几年……你就忍心看着我落在他们手里,落个不得好死的下场吗?”
温时宜脸色骤寒,上前一步,扬手便是一记响亮的耳光,“啪”的一声震得暖阁都静了静。
她眼神凌厉如剑,直刺岁家平的心底:
“我温时宜乃将门嫡女,何等身份?岂会与你这种阴沟里钻出来的老鼠做夫妻?你冒充他的那些年,于我而言,每一日都是对我的羞辱!”
岁家平被打得猛地偏过头,嘴角当即溢出血丝。
他看着温时宜眼中的决绝,心知再无转圜余地。
忽然阴恻恻地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得像破锣:
“温时宜!不论你承不承认,你真真切切与我做了十几年的夫妻!岁景行如今回来了又怎样?他心里能容下你这个被我碰过的‘残花败柳’?怕是多看你一眼都觉得脏!”
他此时已是破罐子破摔。
无法逃出生天,便要在他们心头狠狠扎上一根刺,让他们这辈子都不得安宁。
温时宜闻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身子猛地一晃,险些站立不稳。
这话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在她最痛的地方。
岁长乐回头看去,眼中满是担忧。
却见岁景行快步走到温时宜面前,眼中没有半分嫌恶,只有浓得化不开的愧疚与珍视。
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那怀抱温暖而坚定:
“时宜,让你受委屈了。”
他转头看向岁家平,神色平静无波:
“岁家平,你错了。时宜没有错,她只是你贪婪之下的受害者。在我心中,她始终是那个明媚磊落的将门嫡女,是我岁景行此生认定、最最珍爱的妻子。”
温时宜靠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紧绷的身子渐渐松弛下来,眼眶一热,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
这段时间的委屈、隐忍,在这一刻都有了归宿。
岁家平看着这一幕,心中的不甘如火烧。
“岁景行!你不能动我!我爹可是你当年赶考路上的救命恩人!你想恩将仇报吗?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你的亲堂弟!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手指头,那就是骨肉相残,是岁家的千古罪人!往后到了阴曹地府,你都没脸见岁家的列祖列宗!”
他红着眼嘶吼,心中满是扭曲的怨愤。
同为岁家子孙,谁寒窗苦读不是为了出人头地?
凭什么岁景行就能考上状元,娶得高门贵女,坐拥这泼天的富贵?
他不过是替他享了十几年福,凭什么就要落得这般下场!
冷眼看了半日的岁无忧怒了。
再也按捺不住,上前一步,反手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的一声打得岁家平脑袋嗡嗡作响。
她柳眉倒竖,眼中怒火熊熊:
“什么玩意儿?你也知道我爹是你亲堂哥?知道还敢做出这等猪狗不如的勾当!囚禁他十几年,抢他身份,夺他妻女,占他家产,如今倒有脸拿‘一家骨肉’二字来绑架人?”
她俯下身,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道:
“我爹他们念及旧情不忍心收拾你,我岁无忧可没那么好的脾气!我是当朝册封的昭国郡主,便是宰了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岁家的老祖宗若有灵,也只会夸我清理门户做得对,谁敢说个不字?你倒说说,哪个祖宗会护着你这等败类?”
真是坏人不可怕,就怕坏人有文化。
他鸠占鹊巢十几年,如今还有脸来道德绑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