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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老大,办后事打八折,给您用金丝楠木!

“请吧。”

陈义的声音不大,轻飘飘的,像一根落下的羽毛。

但这根羽毛,却压得周文谦的脊梁寸寸弯折。

请。

一个再寻常不过的字眼,此刻却化作了最尖锐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

它意味着驱逐。

意味着你,护龙人的会长,在这座宅子里,连多待一秒的资格都没有。

周文谦的脸,由死灰转为酱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闷响,像一头被无形绳索勒住脖子的公牛。

他想放狠话,想把所有恶毒的威胁都砸在陈义那张平静得可恨的脸上。

可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说什么?

说他会回来报复?

今天他带着护龙人精锐,手持镇国玉印这种大杀器,都被人按在地上,用一种他到死都想不明白的方式掀了桌子。

再来一次,又能如何?

去告官?

告一群抬棺匠,用祖传的规矩,给一件“寿终正寝”的国宝,办了一场体面的葬礼?

这事要是传出去,他周文谦,连同整个护龙人,都会沦为京城圈子里百年不遇的笑话!

“周会长,您是自己走,还是我们‘抬’您一程?”

胖三搓着手,笑嘻嘻地凑了上来,一口大白牙在厅堂里晃得人眼晕。

他特意在“抬”字上加了重音。

那意思不言而喻——我们是专业的。

“你!”

周文谦身旁的小王刚想怒斥,却猛地对上了大牛那双铜铃似的眼睛。

大牛没说话,只是咧嘴一笑,活动了一下比胖三大腿还粗的胳膊。

骨节发出一连串爆豆般的脆响。

小王瞬间把后面的话死死咽了回去。

周文谦的身体剧烈地晃了晃,像是被瞬间抽走了全身的精气神。

他栽了。

栽得结结实实,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他死死地盯了陈义一眼,那眼神里,怨毒、不甘、惊惧,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这个年轻人,行事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

他不是江湖人,也不是朝堂中人。

他本身,就是规矩的化身。

跟这种人作对,你永远不知道他的下一招会从哪个阴司地府里冒出来。

“我们走!”

周文谦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三个字,猛地一转身。

因为动作太急,他脚步一个踉跄,险些当场摔倒。

身后的两个手下连忙上前,一左一右地架住了他,那样子,与其说是搀扶,不如说是押着一个打了败仗的囚犯。

一行人,来时气势汹汹,如过江强龙。

去时,狼狈不堪,似斗败公鸡。

陈义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他们仓皇的背影。

当周文谦的脚,即将迈过那道他之前倒过茶水的门槛时,陈义的声音再次响起,依旧平淡。

“周会长,义字堂开门做生意,讲究和气生财,今日之事,是个误会。”

周文谦的背影猛地一僵。

只听陈义继续说道:

“您老要是哪天想开了,觉得自己寿元将尽,想办个体面的后事,随时可以来找我。”

“看在今天咱们‘切磋’过的份上,我给您打八折。”

“棺材,一定用最好的金丝楠木。”

“噗——”

周文谦再也忍不住,一口气没上来,喉头腥甜,当场喷出一口逆血。

“会长!”

他手下的人一片惊呼,手忙脚乱地架着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那群人消失在门外,胖三第一个憋不住,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笑声。

“哎哟我的妈呀!打八折!老大你也太损了!这是要活活把人送走啊!”

“老大牛逼!”猴子一蹦三尺高,兴奋得满脸通红。

“痛快!他娘的太痛快了!”老七一拳砸在自己掌心,满眼的崇拜。

义字堂的兄弟们彻底沸腾了。

压抑了整整三天的紧张和憋屈,在这一刻尽数释放。

他们把陈义围在中间,又是捶背又是拍肩,一个个激动得语无伦次。

他们赢了!

赢了那不可一世的京城“护龙人”,彻底保住了这座宅子,保住了那份泼天的富贵和机缘!

“行了行了,都消停点。”

陈义被他们闹得有些头晕,笑着摆了摆手。

他的脸色,在厅堂灯光的映照下,显出一种不正常的苍白。

连续高强度施展阵法,对抗阴沉铁木,破解血咒玉蝉,最后更是主导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国器葬礼”,他体内的龙气和自身精气都已消耗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边缘。

“咳……咳咳……”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胸口一阵翻涌,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

兄弟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老大!”胖三离得最近,连忙扶住他,“你没事吧?”

“没事。”

陈义摆摆手,直起身,深吸了一口气。

那股翻腾的气血压了下去,但一阵阵针扎般的刺痛,依旧从四肢百骸的经脉中传来。

紫金龙气在修复着他的身体,可之前的透支实在太过严重。

他看着兄弟们担忧的眼神,笑了笑:“赢了就好。”

是啊,赢了。

虽然过程凶险,但他们终究是赢了。

从今天起,“义字堂”这三个字,在这京城地面上,算是真正立住了脚跟。

“陈……陈堂主……”

福伯一直缩在角落,直到此时,才颤颤巍巍地走上前来。

他看着陈义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如果说之前是敬畏,那么现在,就是一种近乎仰望神明般的崇拜。

这位新主子,比他想象的,比苏家老太爷,要可怕千百倍!

“福伯,有事?”陈义问道。

“没,没事……”福伯连连摆手,随即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指着长案上那个紫檀木箱,小心翼翼地问,“那……这个……老神仙的骨灰,该如何处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箱细腻的白色粉末上。

胖三咂了咂嘴,还是满脸肉痛:“就这么一捧灰,起码值十个苏宅……老大,要不咱们还是……”

“要不把你烧成灰,也找个地方供起来?”陈义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胖三脖子一缩,不敢再言语。

陈义走到长案前,看着那满箱的玉粉,沉默了片刻。

这东西,生前是镇国玉印,死后,便是华夏两百年的功德尘埃。

它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这片土地。

“传我义字堂的规矩。”

陈义的声音恢复了沉稳。

七个兄弟神色一肃,齐齐站直了身体。

“这件国器,生前守护华夏,劳苦功高。如今功德圆满,理应入土为安,享万世香火。”

他看向大牛。

“大牛,你带人,去西山,找一处风水最好的向阳之地。要视野开阔,能望见整座京城。”

“是!”大牛瓮声应道。

他又看向猴子。

“猴子,去城里最好的寿材铺,订做一口最小,但规格最高的棺椁。材质要百年阴沉木,内衬金丝锦缎。就说,是给一位护国佑民的大英雄准备的。”

“明白!”猴子点头。

“胖三。”

“老大,我在!”

“你去找个手艺最好的石匠,刻一块无字碑。碑身要高九尺九,取九九归一之意。碑前设香案,要能承受万民祭拜。”

“好嘞!”

“福伯。”

“哎,堂主,老奴在。”

“从苏家库房里,取出最好的陪葬品。古玉、青铜、字画,凡是能代表一个时代最高规格的,都拿出来。不必心疼,这位老人家,受得起。”

“老奴遵命!”

福伯激动得浑身发抖,他明白了,陈义这是要给这枚玉印,办一场真正的国葬!

一条条命令下达,井井有条。

义字堂的众人,没有一个对这些看似“浪费”的举动提出异议。

他们是抬棺匠,对生死,对规矩,有着最朴素的敬畏。

这位“老人家”,配得上这份哀荣。

“其余人,跟我一起,为老人家守灵。”

陈义最后说道,他的目光扫过众人。

“七日后,日出之时,起灵,出殡。”

“是!”

七人齐声应喝,声震屋瓦。

周文谦想用这枚玉印,给义字堂设一个死局。

而陈义,则要用一场风风光光的国器大葬,来告诉这京城里所有藏在暗处窥探的眼睛——

苏家宅子,我义字堂住下了。

苏家龙气,我义字堂接下了。

从今往后,这宅子里的规矩,我陈义说了算!

他缓缓走到大门口,望着门外沉沉的夜色。

今夜的风波,只是一个开始。

那所谓的“护龙人”绝不会善罢甘休,而这宅子里蕴藏的秘密,也远不止那口青铜巨棺。

前路漫漫,风雨欲来。

陈义的嘴角,却微微向上扬起。

他喜欢这种感觉。

因为,他就是那个,专治各种不服,专管天下不平事的——抬棺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