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通过盘旋在高空的无人机，通过无处不在的军事卫星，实时传送到了镇海号航空母舰的作战舰桥。
也传送到了远在千里之外的华夏最高指挥部，传送到了全世界所有顶级势力的秘密会议室中。
镇海号的舰桥内，一片狼藉。
海军上将，霍远山，赵擎苍，这三位在华夏军方跺跺脚都能引起地震的人物，抓着破碎舷窗的金属边缘。
“神……神迹……”
晏森的战术终端屏幕上，代表着数万敌对单位的红色光点，在同一时间全部熄灭。
紧接着，它们又全部亮起，变成了代表中立与服从的绿色。
他看着那满屏的绿色，看着数据库里那代表着臣服状态的标识，手指悬在键盘上，不住地颤抖。
“数据模型……崩溃了。”晏森推了推眼镜，“根据所有已知理论，这种情况发生的概率是零。这不是科学，是神迹。”
王座之上，陈凡的意识沉入黑暗。
他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最后那一刀，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硬抗深海巨妖一记横扫的代价，与生命共享契约抽取生命力的后遗症，在此刻一同爆发。
在腕部终端的医疗监控界面上，代表着陈凡生命体征的绿色波形，正在衰减。
心率、血压、细胞活性……所有的数值都在向着危险的红色区域跌落。
“警告！【宝库】生命信号急速衰减！”
“生命特征低于百分之十！”
“百分之五！”
“即将消失！”
医疗监控系统发出的警报声，将舰桥内的所有人拉回了现实。
赵擎苍盯住屏幕，那条即将归于水平的直线，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随着陈凡生命力的衰弱，海面上那万兽朝拜的景象，也开始出现了不稳的迹象。
那些刚刚还顺从的深海魔兽，感受到了新王那极度的虚弱。
它们血脉中的敬畏正在褪去，而被压制已久的嗜血本能，开始重新抬头。
一些低阶的魔兽开始不安地摆动身体，它们的头颅微微抬起，贪婪地再次投向联合舰队残存的舰船。
一声低吼，从一头B级深海恐爪鱼的喉咙里发出，打破了这片海域的寂静。
这声低吼是一个信号。
骚动开始了。
镇海号航空母舰，第五层机库。
“报告！【壁垒】生命体征已稳定！已脱离生命危险！”
一名医疗兵摘下听诊器，对着刚刚从舷窗破口处跳下来的雷毅报告。
“伤势过重，他陷入了最深层次的休克状态，需要立刻转移到后方进行长期治疗。但是，他活下来了！”
雷毅站在嵌着石凯的墙壁前，他看着石凯那虽然还在昏迷，但已经恢复了血色的脸，又转头看向自己终端上，陈凡那即将熄灭的生命信号。
“不准！”
一声怒吼，通过舰队的公共广播系统，响彻整片东海海域。
是海军上将的声音。
“所有单位！所有还能开火的炮口！给我对准那群畜生！”
“我不管你们看到了什么！现在，保护那个孩子！”
“谁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就是把这片海炸穿，也要把它挫骨扬灰！”
命令下达，所有幸存的战舰，无论大小，无论伤势如何，都立刻调转了炮口。
黑洞洞的炮管，再一次对准了那些开始蠢蠢欲动的深海魔兽群，形成了一道钢铁的威慑防线。
但所有人都清楚，这只是徒劳。
失去了深海巨妖的压制，又没有了新王的约束，这数万头饥饿而狂暴的魔兽一旦再次发动攻击，本就损失惨重的舰队，根本不可能抵挡得住。
就在晏森终端上，陈凡的生命信号即将变成一条直线时。
异变突生。
他身下的那座水晶王座，爆发出了一阵蓝色光芒。
水元素能量从王座之中涌出，它们化作蓝色光带，顺着陈凡的身体，涌入他的体内。
这股能量包裹住了他即将熄灭的生机，强行吊住了他最后一口气。
那条即将归零的生命曲线，在最低点的位置稳定了下来，变成了一条微弱但不再下降的水平线。
与此同时，一股威严随着蓝色光芒的绽放，从水晶王座上扩散开来。
海面上，那些刚刚还骚动不安的魔兽群，身体齐齐一僵。
它们原始的嗜血本能，被这股来自更高生命层次的威压碾碎。
恐惧再次占据了它们简单的思维。
所有魔兽的头颅，再一次，也是更深地，低了下去，重新恢复了那副绝对臣服的姿态，再也不敢有丝毫异动。
“快！快去把他带回来！”赵擎苍吼道。
不用他下令。
一艘隐形的突击艇已从镇海号的侧舷弹射而出，在海面上划出一道白线，冲向那座孤悬于海中央的水晶王座。
艇上，是龙盾一号除了石凯之外的所有成员。
突击艇在距离王座十米的位置停下。
雷毅和凌雪一跃而出，踏着平静的海水，几步就来到了王座之侧。
他们看到了瘫倒在王座上的陈凡。
他脸色惨白，嘴唇上没有血色，胸膛几乎没有起伏，呼吸微弱到了极致。
但他还活着。
那股纯净的蓝色能量，还在源源不断地从王座涌入他的身体，维持着他最后的生机。
雷毅和凌雪都松了一口气。
“还好……赶上了。”
凌雪的声音带着颤抖，她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陈凡的脸，却又在半空中停住，收了回来。
雷毅弯下腰，用一种近乎笨拙的轻柔动作，将陈凡从王座上抱了起来。
就在陈凡的身体离开王座的瞬间。
那座由蓝色水晶构成的王座，光芒一闪，开始缩小。
浪涛靠背，海龙扶手，所有复杂的结构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内收缩、凝聚。
最终，它化作一个只有巴掌大小的水晶王座模型，落在陈凡的手中。
失去了王座的威压，海面上那数万头深海魔兽的动作停滞了。
它们抬起头，扫过空荡荡的海面，又转向远处严阵以待的人类舰队。
一种躁动在兽群中开始蔓延。
最终，兽群像是被无形的缰绳勒住，不约而同地转身，没入深海，踪迹全无。
东海之战，至此结束。
镇海号航空母舰，最高级别的医疗室。
陈凡被紧急送到了这里，他的身体上连接着数十根管线，周围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维生设备。
那微弱的生命信号，被这些设备强行稳定在了一条水平线上。
一名头发花白的首席军医摘下口罩，脸上满是疲惫。
他走到等候在外的赵擎苍和雷毅面前，摇了摇头。
“报告首长，我们无能为力。”
医生的话，让走廊的空气都跟着沉重起来。
“他的身体……所有细胞都失去了活性，生命力已经枯竭。”
“常规的医疗手段，对他已经无效。我们能做的，只是用仪器维持住他最基本的生命循环。”
医生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躺在无菌病房里，那个戴着呼吸面罩的少年，以及他手边那个散发着微光的蓝色水晶王座模型。
“他能不能苏醒，什么时候苏醒，不取决于我们了。”
“全看他自己的意志，以及……那个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