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龙号庞大的黑色机身，停在城市边缘，没有任何动静。
陈凡没有直接靠近，而是在距离运输机约莫一公里外停了下来，这里钢筋水泥裸露，正好用作掩体。
他从背包里取出军用高倍望远镜，架在断墙上，镜头对准了烛龙号。
镜片中，烛龙号的每个细节都一清二楚。机组成员在舷梯口来回奔走，不时有人大声下达着指令，动作匆忙。
陈凡闭上眼睛。
霜夜城里的恐慌、绝望，无数纷乱的念头涌入他的感知。
A级技能精神壁垒自行运转，将这些杂音隔绝在外。
他主动调整屏障，不再全盘格挡，而是开始分辨。
他将那些属于“恐慌”与“绝望”的念头逐一剔除。
然后，他开始寻找。
一股截然不同的精神波动，藏在所有混乱的底层。
那是一种纯粹的愉悦，一种掌控全局的满足感。
找到了。
陈凡睁开眼，重新举起望远镜。
他的感知，锁定了那股精神波动的源头。
烛龙号，舰桥主控室。
……
舰桥内，灯火通明。
数十名机组成员和随行的科研专家，正对着各自面前的控制台，手忙脚乱。
“报告！城市避难所通讯系统被不明信号干扰，大规模恐慌正在蔓延！”
“报告！龙盾一号小队已分头行动！正在赶往事发地点！雷毅队长正前往三号避难所！”
“凌雪、石凯已分别抵达一号和二号避难所！”
一个穿着白色科研服，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站在主控台前。
他叫李文，是这次随行的机组人员之一，一个平日里沉默寡言，毫不起眼的角色。
此刻，他听着耳边的报告声，扶了扶自己的镜框。
他的视线，落在面前一块独立的监控屏幕上。
屏幕里，雷毅拖着他那条破损的义肢，在废墟中奔跑，脸上满是焦急与愤怒。
另一个画面里，凌雪在楼宇间穿梭，她那身战甲光芒黯淡，好几次都因为体力不支而险些坠落。
完美的表演。
他很满意。
一切，都在按照他编写的剧本进行。
这些所谓的英雄，终究是一群被情绪左右的凡人。
“李博士！”一名机组人员跑了过来，“城内的能量波动越来越混乱了，我们留在这里太危险！舰长命令，所有非战斗人员立刻分批撤离，前往城外的临时安全点！”
李文，也就是【千面】，转过身，对那个机组人员点了点头。
“舰长考虑得对，这里的确不安全了。你们先组织撤离，我需要备份一些关键的实验数据，马上就来。”
他的语气温和而有条理，让人不起疑心。
机组人员点头，转身去执行命令了。
【千面】的视线重新回到屏幕上。
清空舞台。
这是剧本的下一步。
他需要一个不受打扰的环境，来完成自己最后的谢幕，然后离场。
……
一公里外的高楼上。
陈凡通过望远镜，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烛龙号的舱门打开，人员开始有序地撤离。他们登上小型运输艇，迅速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陈凡的镜头，在每一个撤离人员的脸上一一扫过。
机长，副驾驶，工程师，科学家……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对未来的担忧。
他们的动作很快，很急切，想要立刻逃离这座被死亡阴影笼罩的城市。
除了一个人。
陈凡的镜头，最终定格在那个戴着眼镜的科研人员身上。
他没有走。
他依旧站在舰桥的主控台前，视线焦着在那些显示着城市乱局的监控屏幕上。
那不是一个科研人员在危急关头该有的反应。
一个真正的科学家，要么在拼命抢救自己的研究资料，要么早就第一个冲上救生艇了。
而这个人，他在欣赏自己的作品。
“抓到你了。”
就在这时，舰桥内的监控画面再次切换。
雷毅、凌雪、石凯、冯笑、晏森，五个人几乎同时抵达了各自负责的避难所。
他们在避难所内，找到了被伪装成消防设备的病毒样本容器，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将其拆解，解除威胁。
画面中，避难所内的平民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
龙盾一号的成员们，则个个累得瘫倒在地，一副精疲力竭的样子。
演得不错。
陈凡心想。
这场戏，总算是把最终的BOSS，给彻底钓稳了。
烛龙号上，最后一批撤离人员也登上了运输艇。
一名军官在离开前，对着舰桥里的李文大声喊道：“李博士！快走！就剩你了！”
【千面】这才从屏幕上移开视线，他对着那名军官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种使命感。
“你们先走，我必须留下来。”
“龙盾一号的英雄们还在外面拼命，我得在这里接应他们回家。”
这理由，无懈可击。
军官肃然起敬，对着他行了一个军礼，随后登上了运输艇。
巨大的合金舱门，缓缓关闭。
外界的喧嚣，警报声，风声，全都被隔绝在外。
舰桥内，只剩下【千面】一个人。
他站在空无一人的舰桥中央，张开双臂。
自由。
他享受这种掌控一切，从容落幕的过程。
他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轻点。
一套全新的，从未在龙盾局数据库中出现过的程序被激活。
烛龙号的引擎，开始以一种隐秘的模式预热。
只需要三分钟，他就能驾驶着这架华夏最顶尖的战略运输机，前往一个毫无防备的城市。
最后一个【黑死蝶】样本投放之后，该会是怎样的景色呢？
至于那个叫【宝库】的D级武者……
估计还在焦头烂额地在找自己吧。
一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罢了。
他伸出手，准备按下最后的启动键。
就在这时。
舰桥主控台后方的阴影里，一个身影凭空出现。
陈凡解除了风元素的伪装，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他的手中，握着那个拳头大小，通体漆黑的球体。
【静默领域发生器】。
“你的剧本写得不错。”
一个声音，在空旷的舰桥内响起。
“可惜，导演该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