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棠略略松了一口气。

她是临时起意留下,婢女应当不能这么短时间准备的这么周全的陷阱。

也就是说,这里确实还是钱家。

引路婢女在贴着两个大大囍字的门上轻敲了两下,“少夫人,您娘家人过来了。”

不多时,房门从里头打开。

开门的正是沈清冬。

沈清棠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沈清冬诧异的看着沈清棠,“清棠?你怎么来了?”

沈清棠没着急回答,从袖袋中摸出一个素色小荷包塞进引路婢女手中,“谢谢!另外还得麻烦你帮忙传个话。

方才我母亲和阿姐先行离开,我未跟他们打招呼便留了下来,麻烦你传话让他们先回家,只让我婢女过来找我便可。”

虽然没带春杏,秋霜却是在车上。

有她在安全同样有保障。

引路婢女本想拒绝,听到后半截便收下了荷包,道谢后离开。

她看见荷包里是一枚金瓜子。

少夫人这位姐妹倒是大气。

沈清棠等婢女离开才道:“听闻你今日成亲,便来看看。我母亲和你母亲还有大伯母闹了点子不愉快,都负气离开。

我不放心你,便来看看。不止是我,我父母还有二哥他们都担心你。”

沈清冬瞬间红了眼眶,“大概也只有你们真心实意把我当亲人!”

她让开门口,“进来……”说到一半似是想起什么,招呼沈清棠,“去隔壁房间坐一会儿吧!这里……不大方便。”

说罢先行迈出门槛,打开了隔壁的门。

沈清棠见她行动自由,越发困惑。

上次沈清紫被迫嫁人可是被五花大绑。

说是自愿,也不见沈清冬有笑模样。

沈清棠终究带着满心困惑迈进隔壁房间。

隔壁房间门上也有喜字,看着像是书房,很大。

四周墙壁上摆满了书架,书架上堆满了书。

看书籍磨损程度也不像是摆设,应当是真的有人在看。

除了一张大到夸张的书桌之外,还有个类似小会客厅或者小憩的角落。

一道屏风隔开了书桌和软榻。

此刻屏风半开,沈清棠才能看到后面的榻。

沈清冬示意沈清棠在茶桌旁坐,“我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熟,也不敢说招待你,你且将就。”

沈清棠落座后,往门口瞟了眼,压低问沈清冬:“你这婚事可是自愿?”

沈清冬点点头又摇摇头,苦笑:“一言难尽。也不是自愿或非自愿二字能解释清楚的。”

沈清棠抿唇,“你本可以选择不回京城。二伯和二伯娘找不到桃源谷。”

桃源谷原本就隐蔽,今年起季宴时又让人在谷口设了阵法,寻常人更难进谷。

只要沈清冬愿意,二伯和二伯娘一辈子也别想找到她。

沈清冬长叹:“我何尝没有犹豫过?我看见你的恣意,看见紫姐姐的放松,我是真心羡慕,也真心想跟你们学。”

她摇摇头,“可我到底不是你们。我没有三叔三婶儿这样的母亲托底。也不像紫姐姐和她娘亲都被大伯伤透了心可以无牵无挂的一刀两断。紫姐姐嫁给王员外那一刻起她就还了大伯的养育之恩,能活下来的是她自己。

可我不行!

父亲和母亲对你们而言很是过分。对我……却只有亏没有欠!有生恩也有养恩。

我仔细想过,若是我真狠心不跟他们往来,躲在北川过一辈子,我一定会良心不安!哪怕嫁个如意郎君,生活美满也必定日日愧疚。

既然这样,不若拼一把!

就像你说的故事里,那个割肉还母,剔骨还父的哪吒一样!

我嫁了人,换取他们需要的,从今往后再和他们再无干系!”

沈清棠见沈清冬不是被迫,不是冲动,是认真思索后的选择,点点头,“你想明白就好!”

她们只是堂姐妹,沈清棠觉得自己无权干涉沈清冬的人生。

按照大乾律法,沈清冬已经成年,能为自己的选择负责。

想了想,沈清棠问沈清冬:“二伯和二伯娘必有所图我知道。这钱家可是好婆家?”

沈清冬摇头,“我不知道。我上次见钱家人还是很小的时候。我夫君跟我公公到京城来做买卖到沈家拜访时见过一回。再后来就没见过。

我那娃娃亲的事你们应该也都听说过,说白了就是个玩笑。谁都没想到钱家会来提亲。”

沈清冬说着笑了,只是笑容凄苦,“钱家登门,父亲和母亲恍若抓住了救命稻草,一口应下钱家求娶之事。

从京城到北川的信几乎到了每日一封甚至两封。用尽了威逼利诱的手段。头一日收到的信还在骂我,第二日收到的却是求我。第三日依旧如此。”

回忆着那一封封信上的内容,沈清冬无奈摇头。

沈岘之夫妇有时候骂她没良心,说生她无用不如生条狗的。

有时候苦苦哀求,说没有她他们会死的。

有时候要下跪、要挂东南枝的。

有时候要来北川让她养着的。

还有时候说已经收了钱家聘礼并且花光,若是沈清冬不回去,钱家就会弄死他们。

总之就是戳着她心窝子,一句接一句的。

都说知子莫若母。

父亲、母亲特别清楚她的弱点所在,可劲儿的伤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