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三更天,厨房新来的刘婆子鬼鬼祟祟地往炖盅里抖了包粉末。
窗棂外,笼玉死死咬住手背,眼睁睁看着那婆子从陈玉婉的贴身丫鬟手里接过个沉甸甸的银袋子。
三天后的清晨,柳霜序刚起身就吐出口黑血。
“夫人!”二丫吓得把铜盆‘咣当’砸在地上,声音里都带了哭腔,“奴婢这就去喊太医!”
祁韫泽在兵部正核对着军械图样,消息传来时他‘咔嚓’捏碎了茶盏。
谁知刚冲回府里,就在垂花门被笼玉拦了个正着。
小丫鬟踮着脚凑到他耳边,几句话就让他脸色变得比柳霜序吐的血还黑。
她立时跪下:“奴婢知情不报,的确应该被打死,可奴婢原以为他们是想对老夫人下手,我便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老夫人身上,没想到……没想到……”
祁韫泽看她哭得泪流满面,再想想她往日对柳霜序的敬重,心里便清楚了。
“好了。”他开口,“你去把那个婆子叫过来,我要亲自审问!”
——
刘婆子被笼玉拽进前厅时,两条腿早就软成了面条,冷汗混着眼泪糊了满脸。
还没等祁韫泽发话,这老货就‘咚’地栽在地上,额头磕得砰砰响:“大人开恩啊!老奴就是个跑腿的,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这么说来,你是承认是你下毒害夫人了?”他冷冷的话,让刘婆子根本就没反应过来。
祁韫泽的手指在桌沿轻轻一敲,那声响像是冰锥子扎进人心里:“你进府之前应该知道,本官任刑部尚书,最懂审案了,你要是不主动开口,我有的是法子对付你。”
“我只问你一遍,这毒是哪来的?”
“是老夫人院里。”刘婆子眼珠子乱转,“她们给了我,让我下在夫人的饮食里,没说是什么,奴婢当真什么都不知道。”
祁韫泽微微皱眉,似是在判断这话的真假。
他正想着该如何去问问祁老夫人,门外就传来了响声。
“天打雷劈的贱婢!”祁老夫人直接踹翻了半扇门,一张脸气得铁青,指甲差点戳到刘婆子鼻尖上,“哪个杀千刀的教你攀咬主子?”
陈玉婉跟在她身后,手里的帕子都快绞碎了。
趁着众人乱作一团,她朝刘婆子飞了个眼刀——
她早就许诺了刘婆子,只要她好好为自己做事,自己就会帮他的儿子享尽荣华富贵。
刘婆子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突然蹿起来朝柱子撞去!
“拦住——”祁韫泽的喝令卡在了半空。
刘婆子整个人都已经跌在了地上,,脑门凹进去个血窟窿,那双混浊的眼珠子瞪得老大,活像临死前见了索命的无常。
满屋子人跟被掐了脖子似的。
血珠子顺着柱子往下淌,‘嗒、嗒’地砸在青砖地上。
祁老夫人脚下一绊,差点跌坐在太师椅里。
陈玉婉装模作样地拿帕子掩着嘴,却没忘了,叹息两声:“这人怕是知道自己对不起姑母,对不起嫂嫂才这样的,姑母,既然人都死了,咱们还要查下去吗?”
祁韫泽慢慢站起身,袖口金线绣的云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眼神扫过众人,最后钉在陈玉婉脸上,忽然咧嘴笑了:“即日起,祁府只进不出——”
“给我好好查。”
有了太医的诊治,柳霜序当夜就醒了过来。
她一睁眼,喉间就泛上一股子血腥味,齁得她直皱眉。
偏头瞧见祁韫泽那家伙竟还守在床边,眼珠子熬得跟兔子似的,手里那块帕子早被揉得不成样子,上头沾的血渍活像被踩烂的梅瓣。
她听二丫说了今日的事情,叹息一声,等人下去后,费力地勾了勾手指,冰凉的指尖触到他手背:“夫君,别怕,这事跟母亲没关系。”
“你醒了?觉得身子怎么样?”祁韫泽猛地抬头,眉头拧成了疙瘩,“我也不愿意相信这些事情是母亲的意思,可刘婆子咽气前明明——”
他叹息一声,到底是说不下去。
“就是死得太干脆才蹊跷。”她咳了两声,眼里忽地闪过一道精光。
“母亲虽然恨我,可有了先前的事情断然不会对我如何,此事只怕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我想,不如陪她们演一演,或许能引出幕后真凶来。”
三日后,柳霜序病得起不来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府邸,二丫更是哭肿了眼睛。
半夜里,陈玉婉猫着腰溜进偏院,裙角都被露水打湿了也顾不上。
她抖着手把字条塞进假山缝里,嘴里还念叨着:“西北的大人们可要说话算话……”
“表妹这是跟谁讨债呢?”
祁韫泽的声音冷不丁从背后炸响,陈玉婉吓得一个趔趄,四周突然亮起的火把照得她那张脸比纸还白。
祁韫泽慢悠悠从黑影里晃出来,指间夹着那张还带着墨香的字条:“私通外敌,你说该当何罪?”
“表哥,你怎么在这?你听我解释——”陈玉婉脚下一软,强撑着挤出个笑。
“解释你怎么串通西域害我夫人?”祁韫泽一摆手,侍卫推上来个戴镣铐的北境探子,“要不让他帮你编?”
陈玉婉慌了神。
她知道自己躲不过去,连忙道:“你以为就我容不下她?姑母早盼着这天了!”
松鹤院里,祁老夫人手里的茶盏摔了个粉碎:“放屁!”
祁韫泽把密信拍在桌上,末尾那句‘老夫人知晓内情’几个字扎得人眼睛生疼。
老太太手里的佛珠串子突然断了,檀木珠子噼里啪啦滚了满地:“我不过就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并没有同意此事,哪成想这贱人敢……”
“那这的确是母亲默许的了?”祁韫泽的声音透着寒意,“母亲这些日子实在是越来越过分了,要是再这么下去,只怕整个祁家都要会在你手里了。”
“你想要做什么?!”祁老夫人脸色惨白。
祁韫泽并没有说话。
当夜,祁老夫人被搀进了佛堂。
而陈玉婉让人用铁链子锁了扔进地牢——北境细作什么下场,她自然也得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