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的事儿是我在陛下面前磨破了嘴皮子才有机会把您给接回来，要是我被关了，下次还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收拾您呢。”
老夫人眼神一凛，指甲掐进了肉里。
她虽不待见柳霜序，可七叔公什么德行她心里门儿清，但‘独吞家产’这话，确实戳中了她的肺管子。
她不但要柳霜序不能掌管祁家，最好连祁家的大门都不要再进了。
可现在祁韫泽一心扑在柳霜序的身上，她的话并没有什么用了。
她故作迟疑：“依七弟看，老身该当如何？”
七叔公贼眉鼠眼地凑过来，压低声音：“大嫂只需装病求见陛下，哭诉那毒妇不孝不悌，陛下最重孝道，定会重重治她的罪！只要陛下不准她再做祁家的主母，想来泽哥儿也不会说什么了。”
老夫人捻着佛珠沉吟半晌，终于缓缓点头：“成，就这么办。”
祁老夫人这一病，病得实在蹊跷得很。
昨儿还中气十足地摔茶碗骂下人，今儿个突然就瘫在床上起不来了，连口米汤都喂不进去，赵嬷嬷急得直跺脚，笼玉却冷眼瞧着，趁煎药的功夫悄悄溜去了柳霜序院里。
“夫人，老夫人这病来得古怪。”笼玉凑到柳霜序耳边，“奴婢亲眼看见七叔公塞给老夫人一包药粉，当晚老夫人就病了，分明是计划好的，奴婢还听见……”
她连忙将那日自己偷听来的计划全都告诉了柳霜序。
柳霜序正描着火器图样，闻言笔尖一顿，纸上洇开一朵墨梅，她慢条斯理搁下笔，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由着他们折腾去。”
笼玉一愣：“夫人不拦着？万一陛下真的看在老夫人病重的份上见了她，又信了她那些话，夫人的声名可是会受到影响的，万一……万一……”
“拦什么？”柳霜序卷起图纸，指尖轻叩桌案“他们既然搭好了戏台，咱们不妨看场好戏。”
“再说了，我还一直想着该怎么给七叔公一个教训，还怕母亲会拦着，这下子可就有机会了。”
“笼玉，老夫人久不同外人来往，这帖子难免不能递到宫里去，实在不行，你就帮一把，借我的名头下帖子。”
笼玉虽然仍有些不解，可看到她眸中的怡然自得，自然就放心下来。
果然，三日后宫里来了旨意，宣老夫人进宫面圣。
金銮殿上，祁老夫人被两个丫鬟架着，颤巍巍跪伏在地，气若游丝：“老身给陛下请安……”
她这副样子分明就是命不久矣。
陛下皱眉：“祁老夫人这是？”
“回陛下，老身这身子骨怕是不中用了……”老夫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帕子上赫然一抹猩红，“老身也知道朝中众说纷纭，陛下也觉得柳霜序是个有才能的，老身并不否认，只是我祁家到底是多年的肱股之臣，如何能出一个不将祖制放在眼里的媳妇，为了我泽哥儿的赫赫威名，还请陛下……”
恰在此时，殿外传来脚步声。
“臣妇参见陛下。”柳霜序引着太医院徐院首款款而入，行礼如仪，又偏头看向祁老夫人，轻笑一声，“母亲也在。”
老夫人脸色骤变，手中帕子攥得死紧，却是偏过头去，并不理会。
“来得正好”陛下沉声道，“你婆婆病成这样，你可知情？”
“臣妇正是为此事而来。”柳霜序温婉一笑，“陛下也知道婆母对我是有些偏见在的，根本就信我的话，我也不敢为她请郎中，听闻婆母想要进宫面圣，臣妇便斗胆跟了过来，想着有陛下盯着，这些太医必然不敢扯谎，母亲也就能放心了。”
“徐太医，烦请您给老夫人诊诊脉。”
陛下颔首，徐太医才敢上前。
祁老夫人下意识要缩手，却被柳霜序稳稳按住：“婆婆别怕，徐太医医术高明，而且有陛下在，我是断然不敢动手脚的。”
满殿寂静中，徐太医诊脉片刻，突然皱眉：“怪哉……”
“如何？”陛下追问。
“老夫人脉象平稳，并无病征，可这脸色分明又是病重的样子，至于这咳血……”他取过帕子一捻，“是朱砂混着鸡血，看着跟人血相似，实则没有半点干系。”
“胡说八道！”祁老夫人猛地直起身子，哪还有半点病容，“老身分明……”
话到一半突然噎住，脸色刷地惨白。
陛下拍案而起：“好个装病欺君！祁老夫人，你可知罪？！”
“陛下明鉴啊！”祁老夫人扑通跪倒，浑身发抖。
她深知自己今日是躲不过去了，却也不想因为自己的无知而影响到祁韫泽，连忙开口：“都是老七出的主意！他说只要老身装病告那柳氏不孝，陛下就会……就会……”
“就会怎样？”陛下的声音冷得像三九天的冰凌子。
“就会让柳霜序离开祁家。”祁老夫人如实告知。
陛下不觉看向了柳霜序。
柳霜序已经习惯了祁老夫人对自己的偏见，如今已经感觉不到心寒了，只是开口：“母亲糊涂，你这般来告状，分明就是中了七叔公的圈套，你难道没发现他这些日子出手阔绰，一言一行跟从前也不一样了？”
祁老夫人听到这儿猛地一愣，脸色更加惨白，她这才琢磨过来——难怪七叔公最近花钱大手大脚，说话也总是神神叨叨的。
正想着，殿外突然乱哄哄闹起来。
只见侍卫们扭着被捆成粽子似的七叔公进来，后头还跟着脸色煞白的楚云壑。
“陛下！”七叔公一进来就瘫跪在地上，声音都变了调，“草民冤枉啊！都是这个柳霜序想要害我！”
“冤枉？”皇上冷哼一声，从案头抄起封信直接摔到他脸上，“那你给朕解释解释，这封跟西域密使勾搭的信是怎么回事？上头明明白白盖着你的印章！祁老夫人来告御状又是怎么回事？”
七叔公脸色刷地变得惨白，突然扭头瞪着祁老夫人：“你算计我！”
祁老夫人这会儿才明白过来，气得直哆嗦：“你还有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