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祁安晏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一把就抱住柳霜序的腿，仰着小脚奶声奶气地喊了一句。
柳霜序停下脚步，她叹息一声摸了摸祁安晏的头，她知道就算是为了儿子，自己也不能冒险，如今确实只能静等时机了。
事发突然，柳霜序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她站在院子里头，朝着西北方向祈祷，外头突然传来了阵阵马蹄声，手中的火铳上膛，她几乎是立刻就做好了，应对准备，猛然抬头，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翻墙而入。
“夫君！”柳霜序眼眶一热，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整个人突然就绷不住了，豆大的泪珠滚落在祁韫泽的衣襟上，哭诉：“你终于回来了……我还怕红缨不能明了我的意思，不能将此事告诉你呢，幸好……幸好……”
“没事了。”祁韫泽连忙拍着她的后背安抚，还不忘了解释，“她去找许副将的时候，我二人正在探讨军情，想着你回京必然会出事，我便将边疆的那些事情交给许副将处置，赶紧回来寻你了，就是不知，京城如今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到正事，柳霜序立刻抹了一把泪。
她将今日的事情细细说了，又将赵嬷嬷送来的那些书信证据拿了出来，开口：“夫君千万别怪母亲，我已经看过这些证据了，她都是受了五叔公的挑唆，想来有了这些证据，就算是到了陛下面前，也能给母亲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我看很不必的。”祁韫泽却是冷笑一声，“但凡她能够将你我的话听进去，也就不会发生今日的闹剧，说到底还是她自己糊涂，连亲儿子都信不过。”
柳霜序抬眸看到他脸色一片惨白，又听到这样自嘲的话，便知道祁韫泽的心里很痛。
她正想着开口安慰，却不想祁韫泽已经握住了她的手，道：“祁家那边还不知道我回来，我们也不必去打草惊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陛下给救出来。”
柳霜序点了点头。
“只是……”她欲言又止，“虽说祁家摆了灵堂，可楚云壑必然知道你活得好好的，说不定早就有所提防，你我贸然入宫，反而是中了他的圈套。”
祁韫泽轻笑一声：“我离京前就已经秘密联系了六皇子，回来前，又联系过了，有他与我们里应外合，想来不会有问题的。”
夜色沉沉，柳霜序站在后院那棵老槐树下，指尖不自觉地搓着火铳冰凉的金属外壳。
祁韫泽走了有两个时辰了，照理说这会儿该进宫了。
“夫人，您喝口茶暖暖。”二丫端着茶盏凑过来，声音压得跟蚊子哼似的，“夫人就别瞎操心了，祁大人那身手，再加上六皇子照应着肯定能够顺利把陛下给救出来的，倒是您，连日奔波，今儿又受了惊吓，还是早些去歇着吧。”
柳霜序接过茶盏，却仍旧是心不在焉。
二丫正要再劝，却见她突然把茶盏往石桌上一撂，转身就往马厩走：“备马，我去宫门口守着。”
“但祁大人特意嘱咐了，叫奴婢看好夫人，他一定能平安回来的。”
“他是我夫君。”柳霜序脚步一顿，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独活。”
饶是如此，二丫仍旧拦在她的面前。
对二丫而言，祁韫泽和这大周江山并不重要，她却绝对不能叫柳霜序去冒险。
“二丫。”柳父的声音却突然出现，“让她去吧，她要是不去，这一辈子都会内疚的。”
听了这话，即便是二丫再有天大的不愿意，也只能放手。
宫里那边，祁韫泽穿着太医官服，耷拉着脑袋跟在六皇子后头，姜娇娇给他易容得那叫一个绝，连鬓角都粘了灰白假须，活像个老学究。
“前头就是养心殿了。”六皇子用气音说道，“楚云壑那王八蛋派了重兵，苍蝇都飞不进去，。亏得今儿太子在里面侍疾，我才能借送药的名头带你混进去。”
祁韫泽不动声色地点点头，药箱底下藏着他那柄软剑。
刚拐过回廊，果然看见十来个带刀侍卫杵在那儿，领头的正是楚云壑那条走狗——禁军副统领赵岩。
“六殿下。”赵岩抱了抱拳，眼睛却一个劲儿往祁韫泽身上瞟，“这位太医是谁？怎么眼生的很？”
“太医院新来的林太医，专治父皇的心疾。”六皇子面不改色，故作恼怒，“怎么，本殿下带太医给父皇瞧病还要经过你同意？”
赵岩一脸为难：“太子爷吩咐过，任何人不得……”
“放你娘的屁！”六皇子突然拔高嗓门，“父皇病着呢，太子哥哥熬得眼睛都红了，要是因为你们耽搁了诊治，你有几个脑袋够砍？还是说，你们在里面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怕被本殿下发现！？”
赵岩被吼得一个激灵。
就这眨眼的功夫，祁韫泽袖子一抖，一根牛毛细的银针悄没声地扎进赵岩后脖颈，他身子一僵，眼神立马涣散了。
“赵统领？”六皇子装模作样地扶了一把。
赵岩晃了晃脑袋，跟梦游似的：“六殿下请、太医请……”
祁韫泽和六皇子交换个眼神，快步进了殿。
养心殿里药味冲鼻子，层层帷帐后头，陛下脸色灰败地躺着，太子正端着药碗往他嘴边送。
“皇兄。”六皇子突然出声。
太子手一抖，药汁洒出来几滴。
他扭头看见六皇子，眉头立马拧成了疙瘩：“你怎么来了！？”
他眼神闪躲，下意识将那药往身后塞，这才将自己的警惕给落了下去，轻笑一声：“你来的不巧了，父皇刚睡下，要不然还能跟你说上几句话呢。”
祁韫泽却死死盯着那药碗——碗沿泛着诡异的青黑色，这不明摆着下了毒！
六皇子并非是个傻的。
楚云壑下了这么一大盘棋，断然不会让任何人有任何差池，那太子在这，必然是已经和那个老狐狸里应外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