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夫人带着寒意的眸子瞬间就看了过来,冷冷的话中满是杀意:“你想要做什么?”
柳霜序跪伏在地上,手指翻飞比划着哑语,动作又快又急,却意外地清晰,她先指了指药炉,又朝内殿方向比划,最后双手合十抵在额头,眼睛里全是恳求。
“这哑巴在比划什么?”城主夫人眯起眼睛,鎏金护甲在案几上敲得哒哒响。
张月舒看到柳霜序给自己的颜色,赶紧凑上前:“城主夫人,他说家里有个祖传的退热方子,想给公主试试。”
“呵,一个哑巴药童?”城主夫人冷笑,刀子似的目光刮过柳霜序血迹斑斑的额头。
她肯将这人留下来,不过是给张月舒面子罢了,却不代表自己真的信了这哑巴的医术,可如今乌兰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这些人总是治不好,自然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她冷冷开口:“治不好,你的脑袋就挂在城门上示众。”
柳霜序重重磕了个头,转身时袖子里藏的解毒丹已经滑到掌心。
她假装去取药,实则在药汤里混进了碾碎的解毒丹。
药炉的蓝火一跳一跳,照得她半边脸忽明忽暗。
谁也没想到,乌兰公主的高热当晚就退了,就连神志都恢复的七七八八。
“公主,该喝药了。”贴身丫鬟连忙端了药上前来。
乌兰公主虚弱地靠在床头,苍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摸着锦被上的金线牡丹:“我不要你伺候,把那个中原将军带过来伺候。”
说罢,她还摇了摇自己手里的铃铛。
祁韫泽拖着铁链被拽进寝殿时,柳霜序正低头搅着药碗。
他走路一瘸一拐,眼神发直,可经过药炉时脚步微不可察地顿了顿——那里残留的药渣里,混着解毒丹,那是女子学堂的人研制出来的,这人只怕跟女子学堂脱不了干系。
只是他如今不想打草惊蛇,只得如提线木偶一般跪到乌兰公主的面前去。
“喂我。”乌兰公主娇声命令,红艳艳的指甲戳在祁韫泽手背上。
柳霜序递药碗时,指尖在碗底轻轻敲了三下。
祁韫泽接碗的手突然抖了抖,药汁溅出来几滴,正落在公主的寝衣上。
“废物!”公主抬手要打,却见祁韫泽已经木然地舀起一勺药,动作僵硬却精准地送到她嘴边。
他低头时,一缕黑发垂下来,正好遮住眼里闪过的寒光。
乌兰公主就着他的手喝完药,轻笑一声:“要不是因为你这张脸,我也不会将你留在身边,好在你还算乖巧。”
“巫医呢?叫他来叫我。”她理了理被子上的褶皱。
贴身丫鬟颤颤巍巍上前来,开口:“公主,巫医办事不利,不能治好您的病,已经被城主夫人责罚了,今日的药是这个哑巴熬得。”
“哦?”乌兰公主不由得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突然眸光一暗,“你这哑巴倒比那些巫医强,只是太丑了些。”
她按了按自己的额头,挥了挥手:“罢了,丑就丑吧,你们先把药端出去,一屋子的苦味,叫人闻了头疼!”
说罢,她还用帕子捂了捂口鼻。
丫鬟们赶忙开窗准备熏香,屋子里头一时只剩了三人。
祁韫泽身子怔怔的,将手里的汤药端给了柳霜序。
“夫君……”柳霜序的声音细细小小的,只有二人听见,祁韫泽身子又是一怔,递药碗时,手指不经意地一蹭,那张轻得几乎感觉不到的布防图就滑进了柳霜序的袖口
她接药的手稳得很,低垂的睫毛把眼里闪过的精光遮得严严实实。
可就在她转身要走的那一瞬间——
“站住!”乌兰公主突然一把揪住她的衣领,指甲正好刮到了她脸上那层人皮面具的边角。
刺啦——
面具被硬生生扯下来,露出底下那张漂亮得扎眼的脸。
整个大殿一下子静得吓人。
乌兰公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怎么是你?!”
柳霜序动作比想的还快,乌兰公主刚出声,她袖子里那根银针就已经扎进了对方的哑穴!
“呃——”乌兰公主突然像被人掐住了脖子,脸憋得通红,双手拼命抓挠自己的喉咙,却连个屁都放不出来。
柳霜序趁着这个功夫,更是立刻将人皮面具给带了回来。
丫鬟们听到屋子里头的动静进门来的时候,屋子里头却不见半点异常,她们只得去看乌兰公主的情况:“公主?你怎么了?”
柳霜序假装慌乱地后退,手忙脚乱地比划着,那意思分明是说公主这是急火攻心。
“出什么事了?!”城主夫人冲进来的时候,正看见乌兰公主脸色发青,喉咙里发出拉风箱似的‘嗬嗬’声,当场就炸了,“你们方才都做了什么,公主吃了药明明都已经好了,怎么又成了这副样子!?”
柳霜序整个人都快趴到地上了,抖得跟筛糠似的,看着像是吓破了胆。
城主夫人怒不可遏,鎏金护甲直指柳霜序,厉声喝道:“来人!把这哑巴拖出去砍了!”
黑甲侍卫立刻冲上来,一把扣住柳霜序的肩膀,粗暴地往外拖。
张月舒见状,连忙上前一步,急声道:“夫人息怒!这哑巴方才只是送药,并未对公主做什么,公主突然如此,只怕是病情反复,贸然杀人,反倒耽误了医治!”
城主夫人冷冷扫了她一眼,显然不信,但乌兰公主此刻面色青紫,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息声,情况危急,她也不敢耽搁,当即厉声下令:“去!把巫医叫来!”
不多时,一个佝偻着背的老巫医被带了进来,他颤颤巍巍地跪在床榻前,伸手探了探乌兰公主的脉搏,又翻开她的眼皮看了看,眉头紧锁,似在思索。
“如何?公主到底怎么了?”城主夫人不耐烦地催促。
张月舒抿了抿唇,开口:“巫医有什么直接说就是,虽然我带来的这小子说公主是急火攻心,可难免也有看错眼的时候。”
老巫医额头渗出冷汗,他其实也瞧不出什么名堂,但见城主夫人面色阴沉,若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怕自己也要遭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