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霜序没答话，直接把赤渊城的令牌拍在桌上。
老头猛地往后一缩，活像见了鬼，连声求饶：“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快走，快走！”
“蛊王的事，你知道多少？”柳霜序的话音落下，又一袋银子哐当落下，道，“你既然能从赤渊城逃出来，可见是有些本事的，不如同我说说，不然我就把你扔回那魔窟去！”
老头咽了口唾沫，枯瘦的手指飞快地把钱袋揣进怀里：“那是百年难遇的玩意儿，蛊王现世，万蛊朝拜，只是千百年也不过有这么一次而已。”
“怎么解？”
“解？”老头怪笑一声，“中蛊者要么成王，要么成灰，我看你这样也不是能降住蛊王的样子，还是别打听的好。”
柳霜序指节捏得发白，恶狠狠地威胁到：“你不必管我能不能做到，只管说实话，到底要怎么做！”
老头突然从破箱子里掏出本皮面书，封皮上烫金的西域文都褪色了。
“《血蛊录》。”老头宝贝似的摸着书脊，“只是这可是好东西，你拿什么来换？”
当她看到老头盯上腰间玉佩时，胸口像被人捅了一刀。
可眼下没有什么比祁韫泽的性命更重要的东西。
“成交。”
柳霜序将玉佩递了过去，泛黄的书页哗啦啦翻过，突然停在一处。
“冰魄蚕，极北冰川，可噬蛊王……”她死死盯着这些字，恨不得烙进脑子里。
“时辰到了！”老头突然合上书。
柳霜序起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嘶哑的警告：“蛊王醒过来的时候，你认识的那个人，早就被吃干净了。”
帘子落下时带起一阵冷风，柳霜序的脚步连顿都没顿一下。
等她回到暗桩时，日头已经爬到了正中央。
她整个人都快散架了，可那双眼睛还是亮得吓人。
铁山和青锋一看见她，紧绷的肩膀明显松了下来：“夫人情况怎么样了？”
“大人情况还行，金针没变色。”铁山粗声粗气地报告，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干粮。
柳霜序没说话，径直走到石床边。
祁韫泽那张脸还是白得跟纸似的，不过呼吸总算平稳了些，那些诡异的金纹被金针镇着，暂时安分下来了。
“他有救了。”她嗓子哑得厉害，把《血蛊录》里翻到的线索三言两语交代了。
“极北冰川？”青锋手里的水囊差点掉地上，“那鬼地方鸟都不拉屎，去了就是送死，怎么可能会有什么冰魄蚕，夫人，您这不是被人给骗了吧。”
“就算是被人骗了，我也必须去，这可能是唯一能够救夫君的机会了。”柳霜序这话说得轻，却像钉进木头里的钉子。
她转向铁山：“放出风去，就说祁韫泽的尸首要运回京城。”
铁山先是一愣，随即会意：“夫人这是要调虎离山？”
“嗯。”柳霜序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赤渊城毁了，可不知城里的那些人是不是还活着，更何况，我杀了西部残党的头领，他们必然会赶尽杀绝，而夫君也被他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要是能借这件事情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我也能够更顺利些。”
“太冒险了。”铁山眉头拧成疙瘩，“要是大人还清醒着，也一定不会让夫人去冒险，此事还是交给属下吧。”
“不行。”柳霜序打断他。
“我们也不知赤渊城的人会不会找过来，万一大人要是有个闪失，我一人怕是应付不来。”她顿了顿，声音更低了，“况且，先前有人给我和夫君引过血，想来我能够更快找到。”
这话说完，屋里静得能听见火把噼啪声。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都没再吭声。
柳霜序是铁了心的不带他们去，自然也就不会再给他们说话的机会，而是自去收拾行囊。
二人对视了一眼，似是打定了什么主意，青锋便跟了上去，开口：“夫人，不如带属下一起去吧。”
柳霜序闻言，不由得怔了怔。
赵红缨此时也连忙上来开口：“先生，你要是想让他们留下来照顾祁大人，不如让我跟着你去吧，我难得离开京城，也想去见见世面。”
“赵小姐也是女子，你们两个难免会被有心人盯上，还是让属下陪着吧。”青锋再次开口。
柳霜序左右看看，想了想，点头：“既如此，那就让青锋跟我去吧，红缨，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要交给你——”
“那日月舒和我们分开以后，我便再没了她的下落，担心她被西域残党抓走，不如你去替我寻她，到时候，咱们边疆再见。”
赵红缨自是不放心她的安危，可她已经给自己下了命令，自己就没有拒绝的道理。
说干就干。
铁山去散播假消息，青锋收拾行装，柳霜序一边配药一边盯着祁韫泽的动静。
天擦黑时，铁山带回信儿：“成了，至少三队探子往京城方向去了，夫人此行应该不用担心会有人盯着了，不知夫人准备何时出发？”
“正好。”柳霜序系紧最后一个包袱，“我们趁夜走。”
她俯身时，一缕头发垂到祁韫泽脸上，鬼使神差地，她在他冰凉的额头上碰了碰：“等着我回来。”
祁韫泽睫毛突然颤了颤，像被惊动的蝶，不过转瞬又归于平静。
铁山犹豫片刻，还是开口：“更深露重，夫人何不等明日一早再出门呢？”
“那些探子未必都是傻子，说不定会看出问题来，与其等明日他们回过味来，不如现在就出发，半点机会不给他们。”柳霜序已经做好了启程的准备。
青锋拍了拍铁山的肩膀，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夫人的。”
月亮爬上来时，两道黑影悄没声儿地摸出暗桩，钻进北边的山坳。
铁山站在洞口，直到连脚步声都听不见了，才转身回去守着那个不会说话的人。
七天后。
极北之地的寒风像刀子似的往骨头缝里钻，柳霜序的睫毛结了冰碴子，一眨眼就扎得生疼。
青锋的情况更糟，这南方长大的汉子冻得直打摆子，嘴唇都紫了。